瑪姆醫師將頭埋進滿是血漬的圍裙,想起昨夜那個抱著她哭著喊媽媽的少年兵。
遠處傳來傷員們斷斷續續的呻吟,混著夜風鉆進每個人的耳膜,像無數根細針在挑動神經。
殺了這些敵人!斯坦福突然暴喝,軍刀出鞘的寒光劃破暮色,違抗軍令者,同罪!
但回應他的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士兵們握著武器的手垂在身側,仿佛那些冰冷的金屬突然變得千斤重。
有人偷偷抹了把臉,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
軍師的羽毛筆在羊皮紙上頓住,墨跡暈染成一片烏云。
他推開架在鼻梁上的黃銅眼鏡,沉吟道:團長,不如將他們安置在廢棄礦洞?這樣既隔絕感染風險,又能
話音未落,斯坦福猛地踹翻身邊的木箱,震得滿地藥瓶叮當作響。
……
此刻峽谷另一側,暗精靈斥候化作一道幽藍殘影掠過戰場。
她站在矮人族長巴拉斯面前,耳尖還沾著露水:阿爾法大人已抵達安全區,大人讓你們盡快追上。
巴拉斯的戰斧重重杵在地上,震落幾片青苔。
他望著對岸堆積如山的傷員,那些人如同走狗一般被丟棄在一邊。
巴拉斯想起阿爾法殿下親手為瀕死士兵施展魔法的場景——那位銀發領主甚至不惜損耗自己的生命能量,只為留住年輕戰士的心跳。
這一切是多么仁慈,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老族長那語重心長的教誨:跟隨強者不一定讓你走到最后,跟隨阿爾法不會讓你后悔。
驕陽逐漸升起,峽谷兩側宛如兩個世界。
這邊,傷員們蜷縮在冰冷的礦洞口,傷口在黑暗中滲出血珠;
那邊,雖然他們沒有專人照顧,但是他們有著自己單獨的小空間躺著,這就是差別。
巴拉斯握緊戰斧,金屬護手硌得掌心生疼,他終于明白為何那么多人甘愿追隨那位軟弱的領主——在這個冷酷的末世,比武器更鋒利的,是人心尚存的溫度。
黎明的晨光還未穿透峽谷厚重的陰霾,傷員的哀嚎便已刺破死寂。
腐肉的腥氣混著硝煙在嶙峋怪石間翻涌,斷肢殘臂如藤蔓般纏繞在焦黑的巖石上。
瀕死之人伸出爬滿蒼蠅的手,喉間發出破碎的嗚咽,呼喚著永遠不會回應的戰友。
陰影中,數十雙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路過的身影,枯槁的手指徒勞地抓撓著空氣,在地上劃出一道道暗紅的血痕。
……
日頭西斜時,峽谷已徹底淪為人間煉獄。
原本此起彼伏的呻吟聲漸漸稀疏,最終歸于死寂。
暮色中,堆積如山的尸體在晚風里輕輕搖晃,滲出的血水順著石縫蜿蜒成溪,在谷底匯成暗紅的水洼。
蒼蠅的嗡鳴取代了人類的哀嚎,密密麻麻的黑色群體在尸堆上方盤旋,宛如一張厚重的死亡簾幕。
都給我動起來!斯坦福團長一腳踢開橫在身前的殘破盾牌,金屬撞擊巖石的聲響驚飛了一群食腐烏鴉。
他猩紅的眼睛掃過畏縮的盜匪騎士,沾著血污的佩劍直指尸山,搬開這些阻礙,給我清出通路!那些雜種一個都別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