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州城的百姓最近出逃的不少。
盡管絕大多數的百姓都相信,朝廷不會對他們這些無辜之人動手,但保不齊城里那些官商勾結的惡賊們,不會狗急跳墻,逼迫他們這些百姓登城防守。
好在洪州城都督張鎮周,似乎還并沒有完全聽從那陳叢云的話。
即便是面對如此規模的百姓出逃,都沒有下令阻攔。
而夜晚下的洪州城,也更加的死寂起來。
巡邏的士兵們做樣子一樣的進行著夜間的巡視,卻是一點都未曾發覺,那巷口或是某些府邸的院墻,屋檐之上,正有一道道靈巧的身影,好似黑夜中的貍貓一般。
迅速的騰挪,朝著一個方向回去。
而那個方向,赫然便是張鎮周的都督府。
張鎮周的發妻青玉夫人即便是睡著的時候,身體都時不時會短暫的顫動或是抽搐幾下,看得出來睡得并不安穩。
張鎮周睡在隔壁,畢竟自己發妻如今的房子,仿佛墻壁都帶上了那股令他痛恨至極的毒煙氣,他雖說也知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已經是必死之人。
但終究沒有勇氣邁出那壞到徹底的一步。
而就在張鎮周半夢半醒,夢里見到自己發妻當初正常健康時候的模樣,而沉浸其中的時候,一股無色無味的煙氣,也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從角落涌入他的房間。
而同樣就在他的隔壁,幾道黑影已然是將他的夫人捂住嘴巴,五花大綁捆成一個粽子般,包裹起來又悄然離去。
留下的,只有他床頭一封簡單的書信。
都督府這邊的一切,誰都沒有發覺,這一晚依舊是那般死寂安寧的模樣。
然而。
被半夜吵醒的陳叢云,卻只感覺整個人的天都塌了。
他瞪著一雙猩紅的眼睛,好似惡鬼一般死死的瞪著眼前這個手下,抓著對方的肩膀,手指太過用力似乎都要掐進對方的血肉之中。
“你這個蠢貨,你知道在說什么嗎?!”
“用這種鬼話來誆騙我,莫不是以為你跟隨我多年,就不會殺你!?”
“那李承乾昨日才剛剛從舒州出發南下,如何能在今日便抵達洪州,而且還將我隱藏的兵力都摸出來?!”
“你這是在找死!”
那手下見陳叢云竟然就要拔刀,也是被嚇得渾身顫抖,語速加快,聲音也越發的焦急。
“主公,我豈敢騙你啊!我的妻子和孩子都在府邸做事,您若是起事失敗,我也不可能活命啊!”
“我按照您的命令,去找幾位統領讓他們準備收拾物資,帶兵進城,誰曾想當我到了那里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地的尸體.....連,連那些勞工都被殺光了。”
陳叢云只覺渾身如墜冰窟般,從天靈蓋涼到了腳底板。
呆呆的呢喃著那手下的話語。
“全,全殺了?!”
“全,全部?!”
那手下艱難點頭,眼中滿是惶恐和焦急。
然而,陳叢云卻是在下一刻,直接撲通一聲癱軟的倒在了地上,那四千多的“義軍”以及癮君子,乃是支持他內心狂妄欲望的最大支撐。
而江南道的那些商賈們,也是因為知道他手頭有這樣一股力量,才會一直以他這個白手起家的商賈為首。
但是如若他們知道了,自己手底下的這股力量,已經被人一夜之間,滅殺了個干凈。
陳叢云:“.......”
一想到這里,在被叫醒之前,還夢到自己黃袍加身,問鼎九五的他,渾身的力氣都好似一瞬間被抽空,整個人也如同被從冰水池中拖出來的一般。
“不能亂,不能亂......這個消息一定要嚴格保密!除了你還有人知道這個事情嗎?”
他強作鎮定,聲音卻帶著幾分顫抖。
那手下搖頭。
“只有我知......”
“噗嗤!”
一柄匕首瞬間刺入他的咽喉,在那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鮮血迸濺,濺了陳叢云一臉,然而他卻是一臉癲狂。
“別怪我,此事絕對不能有失......”
殺了一個人,陳叢云反倒是勉強的稍稍放松了幾分。
他左右踱步,卻也再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