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外,一隊鐵甲軍正踏著整齊的步伐經過,嶄新的鎧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李善長瞳孔驟縮。他沒想到皇帝反手就把球踢給了歐陽倫,這下反倒坐實了淮西黨在軍需上確有貓膩。
“老臣明白了。“韓國公重重叩首,起身時突然踉蹡了一下。
朱標連忙去扶,卻摸到老人官袍下突兀的硬物——那是藏在腰間的免死鐵券!太子心頭劇震,這李善長竟帶著保命符來面圣!
朱元璋恍若未見,親自斟了杯茶推過去:“國公啊,咱們都是快入土的人了,有些事.該放就放吧。“
李善長接過茶盞的手穩如磐石:“陛下教誨的是。只是.“他輕啜一口,在氤氳熱氣中幽幽道:“老樹盤根,若要連根拔起,只怕.會帶出太多泥土。“
朱元璋望向窗外:“泥土埋得住枯骨,可擋不住大勢。“
說完朱元璋轉頭,眼中寒光乍現:“國公說是不是?“
李善長緩緩放下茶盞,瓷器與金磚相碰,發出清脆的“叮“聲:“太上皇圣明。只是.大勢也有可能被人偽造出來,歐陽駙馬聰明絕頂,功績無雙,很多原本不可能辦成的事情都在他的手里辦成了,即便是老臣也不得不佩服!“
“想必造一個大勢出來,也難不住歐陽駙馬,還請太上皇、陛下明查,不要被某些心思不純之人利用了,反倒是讓老臣等寒心。”
“老臣最近聽得最多的就是百姓們夸贊歐陽駙馬,極少聽到有百姓夸贊太上皇、陛下。”
兩人目光在半空交鋒,仿佛有火星迸濺。最終李善長再次俯首:“老臣失言,太上皇、陛下對歐陽駙馬深信不疑,豈是老臣所能議論的,還請太上皇恕罪,老臣告退。“
當那襲紫袍身影消失在宮門外時,朱元璋突然抓起茶壺砸得粉碎:“老匹夫!竟敢威脅咱!“
“父皇,韓國公這是看出來,你想要用淮西黨制衡歐陽妹夫以及駙馬黨的想法了。”朱標緩緩道。
“哼,這老匹夫是今天才發現么?顯然不是.他之所以現在才說,反而是證明他著急了。”朱元璋忽然又笑了笑,“他這是被歐陽倫逼得沒招了,特意跑來提醒咱呢!”
“原來如此。”朱標想了想,神色恍然,接著開口道:“那父皇接下來咱們該怎么做?”
“那得先聽聽歐陽倫有什么話說。”朱元璋神色嚴肅起來,“去,把歐陽倫給咱叫來!”
“這小子看了這么久的戲了,每出一招就把李善長以及淮西黨逼成這個樣子,還想當透明人,門都沒有!”
“是太上皇。”王忠領命之后,就立馬走出太樂宮朝著宗人府而去。
歐陽倫正在宗人府的偏廳里翻看一本賬冊,窗外春光明媚,幾只麻雀在枝頭嘰嘰喳喳地叫著。
他看似專注,實則心思早已飄到了九霄云外——好久都沒有跟三位夫人去野外游玩了,得找個時間出去玩玩才行,天天窩在這宗人府內,處理這些永遠都處理不完的政務,真是無聊。
“駙馬爺,太上皇召見。“王忠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打斷了歐陽倫的思緒。
歐陽倫抬起頭,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隨即又恢復了平靜。“王公公稍等,容我換身衣服。“
關上內室的門,歐陽倫對著銅鏡,美婢給他整理衣冠,鏡中的歐陽倫模樣俊俏,卻帶著幾分倦怠,時不時打個哈欠。
歐陽倫低聲嘀咕起來:“突然來叫咱過去,肯定沒啥好事。”
“老爺,奴才聽說李善長剛剛去找太上皇和陛下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周保穿著官服出現在邊上,小心稟報。
“周保你現在怎么跟個鬼一樣,走路都沒聲?都是當大官的人了,穩重一點。”歐陽倫沒好氣道:“今后別一口一個奴才,這要是傳出去,大明從二品大員是我歐陽倫的奴才,到時候我上哪里說理去。”
“是老爺!奴才知道了,不過奴才永遠是您的奴才。”周保無比堅定道。
“.”歐陽倫搖頭,“隨你吧。”
“對了,你剛剛說李善長去找太上皇和陛下了?”
“是的,奴才剛剛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李善長從太樂宮出來,臉色極為難看,懷里似乎還抱著東西,也不知道拿的是啥,不像是太上皇、陛下賞賜的。”周保繼續道:“老爺,奴才擔心太上皇把你叫去,肯定和李善長有關!”
“老爺你可要小心啊!”
歐陽倫點點頭,“李善長呵呵不足為懼,我只是懶得理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