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是用夯土筑的,卻泛著玉石的光澤,磚縫里嵌著細碎的金箔,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暈。城門上懸著塊匾額,寫著\"夏城\"二字,筆鋒里纏著青黑色的霧氣,細看竟是無數細小的蟲豸在蠕動。
\"是'墨線蠱'。\"跟在玄硯京身邊的赫連昌派來的副將五當,聲音發緊,\"傳說中西域已經失傳的蠱毒,竟然,又重現了么……\"
玄硯京臉色一沉,還沒來得及下令防備,一道尖叫聲便響起。
有個年輕的士兵看著嵌著金箔的城墻,有些好奇,伸手去摸城門上的金箔。
指尖剛觸到磚面,那些青黑霧氣突然炸開,化作無數指甲蓋大的飛蟲,順著他的袖口往里鉆。
他慘叫著倒地,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皮膚貼在骨頭上,像張被揉皺的紙。片刻后,飛蟲們鉆了出來,他的尸身已縮成半尺長的干尸,眼窩處爬滿了金箔般的蟲殼。
“全體戒備!”
玄硯京立刻發號施令,士兵們也瞬間防衛,拔刀護住周身。
而在前面領路的月族的人看著地上的那一張人皮卻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玄武國的太子殿下,這可是你的人不懂事碰了不該碰的東西,別弄得像我們月族人用什么手段了一般。”
饒是她這么說,玄硯京也沒有放松警惕,甚至比剛才警惕更甚。
這夏城里果然有古怪。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
往里走,著名富饒之地的夏城,內里看著卻沒那么富饒。
巷子里的房屋基本都是土坯砌的,門窗卻雕著繁復的纏枝紋,仔細看,才會發現,紋路里嵌著人的指骨。
這個發現讓玄硯京一眾人骨子里都開始發涼,這夏城里到底是什么邪祟之地。
就在玄硯京計劃著要不要就此打住,趁機撤回時。
有扇窗突然開了,里面坐著個穿漢家襦裙的女子,梳著建安年間的發髻。
扭頭看見玄硯京一眾人便露出笑來,嘴里卻吐出條猩紅的舌頭——那舌頭足有三尺長,尖端分叉,像毒蛇的信子。
\"是'畫皮蠱'。\"五當拽著玄硯京往后退,因為一起打仗的兄弟曾中過蠱毒的損招,所以他對這些西域蠱毒頗有研究,“養蠱人把死者的皮囊剝下來,填上蠱蟲,就能模仿他們生前的模樣誘捕活人。”
這些蠱毒都是早就存于傳聞秘本中的,這夏城中的月族竟掌握了,怪不得不過是小小的一個月族竟也敢參與起兵造反。
“女子”飄出窗戶,裙擺掃過地面,留下串冒著白煙的足印。
帶路的月族人回眸欣賞了一下這一群人臉上的驚恐和慌張,細細品味一番,這才繼續向前帶路。
也幸虧了,這一行人中有神女想要的玄武國太子,否則早在進門之時,這些人便應該被化作蟲子們的養料的。
一直走到夏城的中心,不是繁華的市集,也不是奢華的建筑。
而是一片祭壇。
祭壇在城中心的高臺上,十二根青銅柱上纏著發光的鎖鏈,鏈環里鎖著無數半透明的人影,有的在哭,有的在笑。
他們的身體一半已經被蟲子全部吸干,還剩下的一半面目全非。
但玄硯京從中看見了幾個熟悉的面孔——正是前幾日被派出出發的小隊精銳士兵。
玄硯京攥緊了拳頭,心里像是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
雖然打仗就會有犧牲,但玄硯京還是難以接受,他手下的兵就這么被作為蟲子的養料死去。
這又何嘗不是因為他的決策失誤?
高臺中央坐著一位身穿白袍長裙的女子,臉藏在兜帽里,手里拿著根骨杖,被眾位同樣身穿一身白的月族人簇擁著。
此人應該便是月族人的神女。
\"你們這些卑賤的螻蟻又來送養料了。\"月族神女的聲音像無數只蟲子在爬,聽著便讓人耳根一陣不舒服,\"不過,聽說這次玄武國的太子也來了,倒是可以見一見。\"
月魅說完便敲了敲手中的骨杖。
而給玄硯京帶路的月族人則朝玄硯京做了個引路的手勢,邀請玄硯京上前。
“太子殿下請吧。”
玄硯京站著沒動,而是站在原地。
“月族神女既然有事請求于我,何不親自下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