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青年皺起眉頭,接著拱手道:“遵令,那俺去找師父。”隨即大踏步離去。
也就是馬靈身影消失后不久,似是驗明李助所說一般,官軍陣中開始鳴金,金屬震蕩的聲響在空中傳播,鋒線上的軍士開始脫離,殺紅眼的梁山眾人拼命沖上追殺,那邊同樣紅眼的官軍惡狠狠揮刀砍回來。
山下,成列的弓手張開長弓,點燃的引信在鋒矢處發出絲絲響聲,隨后射出的箭影在空中爆射加速,落往下方梁山步卒陣中。
“讓那些打瘋的家伙回來,別去追了。”傳令聲響中,奚勝揮動手臂:“對方陣型未亂,調度有度,追上去要吃大虧。”
傳令兵接到信兒,揮動手中軍旗,沒幾息,梁山陣中亦是響起金鳴之音。
“怎生回事?為何不讓追擊?”一刀將對面虞候劈倒在地,渾身浴血的謝寧轉頭看向后方中軍處。
“不知,只是指揮使,兄弟們也有些挺不住了。”說話的乃是謝寧新任副將秦升。
拿著雙刀的漢子轉眼看了兩旁,一個個疲累的士卒拄著刀兵不斷喘息,寒冷的天氣中,一團團白氣不停消散在空中。
“該死!”惡狠狠揮了下刀,謝寧也知不適合繼續追擊,拎刀大喝:“緩緩后退,莫要背對戰場,警惕對方反撲。”
而在官軍那邊,旗幟下的真祥麟嘆了口氣,作為此行的先鋒主將,并沒有親自上戰場殺敵,他雖是軍將世家出來的,經歷過的戰陣也多是以戰將的身份上前線沖殺,如這般指揮三千余軍兵廝殺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更多的,卻是憑借著今次攜帶的裝備優勢在打。
下一瞬,沖回來的真大義滿身征塵拎著長槍,一把抓住自己族弟:“四郎,為何收兵,再給俺些時間就攻上去了。”
“兄長,對面并未勢衰,兒郎們攻了數次,后備隊也用了,再打下去,等士氣衰落我等就危險了。”
“哎——”狠狠將長槍掉頭戳在地上,真大義抬頭看向視線變差的戰場:“若不是對面恁地多強人,俺已經突破他那層木柵,可恨!”
“等大軍到來吧,我已經派人稟報節帥,想是會加快速度行軍,晚間能到。”
鳴金的聲響在繼續,兩方都在脫離戰場,有意克制下,追襲廝殺的場面漸漸減少,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戰場上的聲音開始消弭,有收尸的寨兵走上前開始拖拽同袍的尸體,看到對方有沒死的掏出尖刀對準心窩就是一下,寂靜的戰場上不時響起臨死的慘叫,運氣好的,還能撿到官軍的低階武官,至于陣亡的己方人員,則搬上太平車,推著朝后方走去。
山坡下,官軍也在做著同樣的事,只是梁山畢竟是防守的一方,山下尸體大多是自己人中箭而亡之人,少部分滾下山坡的死尸臉上滿是不甘與驚恐,只是到底見的多了,沉默無語將人抬起放到車上,隨后走向下一個。
夜幕拉了下來,只余一個圓弧的月亮努力散發著清冷的光,先鋒的兵馬回撤到后方,遠遠望著梁山駐守的山丘開始扎營,激戰時久的將士開始埋鍋做飯,后方傷兵營里,傷藥的氣味開始彌漫,斷斷續續的呻吟聲傳來,引得巡視而過的人側目觀瞧。
中央大帳內,燃起的燈火昏黃明滅,真家哥倆相對而坐,沉默看著手中統計上來的傷亡,下一刻扔到眼前桌案上,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年輕的指揮使有些喪氣:“攻了半日,死了一個營指揮使,七個虞侯,都頭以下陣亡的更多,每個攻堅的營都有不同程度傷亡,首戰打成這樣,真是愧對節帥的信任栽培……”
“四郎莫說喪氣話。”真大義挺起脊梁,清洗干凈的臉上閃過一絲疲憊:“誰都是從新兵蛋子走向成熟的,你當年初上戰陣時手腳酸軟的時候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