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在云間忽閃忽現,水泊中的蘆葦在風中搖擺,一圈圈水紋蕩開,粼粼的水波中,隱隱能見著魚在游動。
朱貴如往常一樣與伙計一起將桌子搬了出來,幾人用過早膳,那旱地忽律便開始算計昨日一天耗費多少。
他這處店鋪多有人來,也是來時山上規矩嚴了些,這人沒來得及品嘗謀財害命的滋味兒,反是兢兢業業的做著山上的耳目,遇著來投的好漢,尚能做下接引。只是近些時日較為炎熱,來往的行商車隊減少不少,賬面上的數字看的這酒店主人直嘬牙花子。
“掌柜的,掌柜的,有客人了。”外面的伙計慢步走了進來,面無喜色的嚷嚷著。
“怎地這般模樣??”朱貴瞥他一眼,看他表情就知:“想來是沒甚油水,俺猜猜……八成又是一碗涼茶、吃些點心,一直坐到太陽偏西才走。”
“恁往小了猜,何止沒油水兒。”伙計撇撇嘴:“一個趕路的道士,遮莫還要問咱化齋,本來天就熱,一天忙到晚沒幾個賞錢,又來個討飯的還要搭進去不少。”
“你還真把自己當店伙計了。”朱貴笑罵一句:“行了,山上有幾個哥哥就是道士出身,少嚼舌根子,去準備些齋飯,弄幾個炊餅,等走時讓人帶上就是。”
那伙計聳聳肩:“可不是店伙計嗎,一天到晚在這耗著,殺人手藝都忘了。”
“去去去,說你胖你還喘起來了。”朱貴伸手做趕人狀:“甚么殺人手藝,你這廝也就家鄉失手打死人,哪來什么手藝?”
“掌柜的,別拆穿啊。”
“軍師讓他上去。”
伙計應了聲,沒一會兒就將肉菜端上,又取來用涼水鎮過酒水給人倒滿方才下去,站到朱貴身旁咬耳朵道:“掌柜的,這道士能結賬吧?”
朱貴的手一停,抬頭笑道:“道長在說甚?小的沒聽懂。”
伙計:“……”
“道長原是北面來的,不知在何處修道?”對面的掌柜也是一口酒悶下,打量著面前的人。
“道長為何這般說。”
“馮頭領。”伙計見著來人連忙恭敬道:“怎生是恁親自來了?”
“等等,梁山就是這般待客的?”公孫勝捂著一只眼,一手朝著人影處連連擺動:“你等也不怕傳出去被人嘲笑?”
一旁連通后院處,伙計和廚子手中拿著刀探頭往內觀瞧。
馮升眼有驚奇:“呵,找喬軍師?莫不是同門師兄弟?罷了,軍師不是在游士府就是在哥哥那邊,你自去尋就是。”
“緣何你用大的貧道用個小的?”
“只管倒來。”道人將酒杯拿起,看看對面瓷碗,放下杯道:“你這人也不是誠心請貧道吃酒。”
他這一路往上,已是有人持著火把松油將篝火燃起照明,不多時就到了一處寬廣的宅院,外面牌匾掛著游士府三個字。
朱貴瞥了他一眼,將臉湊到耳旁,這伙計連忙豎起耳朵,就聽自家掌柜說了倆字:“你猜——”
伙計笑著回句話,跑去后面依言弄齋飯準備干糧去了,朱貴笑著搖搖頭,低頭寫寫算算。
道士走進來,將包袱放到桌上,又解了松紋劍放一旁手邊,撩道袍坐下,手放劍邊,開口道:“有肉有菜上些吧,今日出來的急,沒吃早膳,正好墊墊肚子。”
當下朱貴喚來伙計,讓他去山上報信,自己則是陪著公孫勝在那閑聊,那入云龍是走南闖北之人,見多識廣,朱貴則是開店已久,三教九流多有接觸,兩人聊的倒也算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