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團在天邊變換著形狀,黃龍府皇宮內幾個彪悍的身影坐在位置上,一邊喝著辛辣的酒水一邊聽著堂中的人在那里慷慨陳詞。
“……契丹人在遼東橫征暴斂、逼迫各族進貢,前來交易的使者更是傲慢無禮,強買強賣、銀人妻女,而貴族更是要進貢海東青與東珠,致使每年都有不少族人身死。”
“此等不義之君,不仁之國,如何能讓治下百姓信服,我大元國君不才,愿起兵討伐暴遼,然我國初立,勢單力薄,懇請金國皇帝陛下南下共擊遼軍,以解救遼東萬民于倒懸,拯蒼生于水火。”
高亢的聲音響徹殿內,杓合對著首位上的壯碩中年人一躬到地,久久不起。
嘭——
銅制的酒樽狠狠懟到桌上,年輕的女真漢子站起:“說的好,契丹狗就是該殺,你等若要擊遼算老子一個。”轉頭看去那邊壯碩的完顏阿骨打,嚷嚷著:“父汗,若是出兵讓孩兒做先鋒,定能……”
寬大的手掌豎起空中,止住自家孩子的話語,熊虎一般的身軀微微坐正:“使者的請求朕知曉了,且先去偏殿歇息,朕會考慮你的提議。”
杓合聞言頓時一急:“可是陛下……”
“來人!”端坐的金國皇帝根本沒理他,雄渾的聲音在大殿震動:“帶大元的使者下去歇息,一路遠來辛苦,休息好了再談。”
后面兩句卻是看著杓合所說,這大元的臣子無奈,只能上前拜謝:“外臣遵旨。”
隨后跟著一身形魁梧的侍衛走出大殿。
站著的青年看人走了出去,頓時焦躁道:“父汗,如何不答應下來。”
“習泥烈,你該稱父皇。”對面坐著的大漢面無表情,看眼莽撞的青年,轉首沖著上方阿骨打拱手:“皇兄,這伙渤海人沒說實話,大元接連被蕭韓家奴與耶律得重突破防線,打沈州又不下,其后更是被耶律得重那廝打的倉惶南逃,其處境堪憂,恐是在借我金國之手,緩其外部之困。”
“朕知道。”有力的揮動下手臂,完顏阿骨打瞇著眼看去大殿外面的天空:“不過不打緊,所有反抗契丹人的就是我大金的盟友。”
健碩的身影站了起來:“這遼東大地上,女真各族與渤海人最多,又有著共同的敵人,當為一家。”
“只是一家人,也要有個主次之分……”頗為友善的臉上露出笑容,完顏阿骨打看向坐在那邊的弟弟:“吳乞買,大元處境艱難更符合我金國利益,你派人多探聽南方虛實,近日探子回報契丹人多有異動,當是會要南下,此也是我大金的機會。”
“皇兄……”吳乞買遲疑一下,看去阿骨打那張好似鄰家叔伯的臉:“如何知道契丹人將要南下?”
完顏阿骨打的神情有些怪異,下來臺階,緩步走向大門口:“契丹人已經失去了在寒冬中與虎狼拼搏、尋找食物的勇氣,他們現在只會面對比自己弱小的野獸。”
吸了口吹來的春風,跨出殿外的男人留下雄渾的聲音:“我金國如今是虎狼,契丹人焉敢在新敗之際直面熊虎,他只能南下!”
……
天色漸漸明媚,溫度有些高了起來。
春風吹過原野,無人打理的草地蕩起一圈圈漣漪,向著遠方涌去,翠綠的草葉之間,粘稠的鮮血滴落,潤入黑土之中,人影倉皇的奔跑,燦爛的天光照著遼軍斥候一張張蒼白的臉,然后有人摔入綠色海洋之中。
慘叫的聲音在馬背上發出,隨后中箭的身影趴伏下去,死死摟住馬脖子不讓自己顛簸下去,僅剩的氣力掏出尖刀反手刺在戰馬臀部,希律律的馬叫聲在荒野中回蕩,戰馬奔行的速度更加快了三分。
數日的時光,呂布軍與遼軍的探子往來廝殺,在這轉暖的季節,潑灑著鮮血在原野上,從高處俯瞰這片土地,已是見不到行人、商隊,只有一隊隊行蹤詭異的騎士,往往一隊騎兵剛出樹林,就迎來對方的偵騎,廝殺一場,敗者逃跑,勝者繼續查探。
“高永昌那廝竟然死了……”
“也算好事情,敵人從兩個變為一個,只要擊潰其主力,就可收復南方失地。”
“遼陽府墻高城堅,不是那般容易攻破。”
“對方所占州府都在沿海,聽聞還有一部水師甚是厲害,要走水路恐不比陸上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