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慶六年,遼東地界,松遼平原中部。
接山連水的各官道上,部族、村落的百姓將東西裝到車上,拖家帶口的踏上了相反的方向,朝著南北兩側遷徙著,浩浩蕩蕩,延綿遠去,有不少放牧而生的人趕著牛羊馬匹,用車裝了帳篷細軟,帶著家人騎著馬走在牛羊群中,此時也沒人嫌棄牲畜味道大了,反是不少村民百姓特意靠近了這些牧民,夜晚也好靠在牲畜之間暖和一下,要知道遼東的夜晚還是挺涼的。
這種搬家遷徙的場面在官道的每一處岔口都能見到,也從側面說明,戰爭的氣味越發的濃烈。
隨著遼軍在此處的全面敗退,就連民間市井中也有人在傳,金國與南面的驃騎大將軍早晚有一戰,尤其當幾處塢堡出現在銀、遼兩州城外,更是明晃晃的戰爭標識。
只是相較于長久的深耕在這片土地上的金國女真人,呂布在這方面是比不了的,好在軍功制的貫徹讓嘗到爵位帶來甜頭的官吏尚算忠心,而戰爭的來臨對那些即將上戰場的士卒來說,正是求之不得之事,沒有廝殺何來錢財與田地。
是以在安排一些事情之后,閑不住的呂布干脆帶著數百親衛去往銀州三縣,親自視察一遍城防,隨后招來軍中各將。
“某知你等駐扎在這銀州難免會與北面的女真人打交道,可曾起了沖突?”
大帳中,呂布坐在帥位,目光掃過一眾軍中諸將,有杜壆這個新遷的虎賁中郎將,也有孫安這個尚未升職的武奮校尉,軍司馬酆泰、牛皋、京超、上官義、王俊在列,關勝、潘忠傷還未愈不曾來這銀州,別部司馬謝寧與降將曹明濟也在月初被調過來,如今坐在帳中,總的來說,如今這銀州雖不能說是固若金湯,想被打敗也困難。
“……大將軍,咸州一帶的女真軍隊十分克制,末將也曾派人去信問過奚勝那邊,安州一帶的金國軍隊也是如此,只是其州內百姓一直在遷徙,想來不日會有所動作。”
杜壆拱手回話,近些日子局勢緊張,更有些難以言說的不穩定,手臂放下,聲音有力:“末將派出斥候去往對面探查過,每日都有糧草在運往城中,但是考慮金國有周邊部族參戰,興許會帶著牛羊一起,糧草不能做為其軍中主糧。”
虎目看去對方一眼,呂布緊抿嘴唇在長案后面擺了擺手:“我等在這遼東日短,尚未能做到如當年在京東路一般四處都有眼線,然而對方出兵這事卻也不至于不知,日前有消息,黃龍府一帶有金兵集結,鐵驪、室韋等部都有出兵,看得出金國也想畢其功于一役。”
手指在桌子上點動兩下,雙眼露出厲色,聲音陡然拔高:“正好某也是如此想的,糧草不日就會運入沈州,屆時自有水軍來往輸送,其余人自今日起也不用再防備遼河,某已命李寶、危昭德從水路上來以防金國水師從咸州南下,然后……與其處處防備金人,不如我軍壓上前去……杜壆,自今日起派兵前往前方塢堡駐扎,以拒金兵。”
帳中眾將欣然猛喝,不久,一道道身影攜帶著軍令走出帳簾,呂布在杜壆、余呈的隨行下走出大帳,望著遼闊天空上形態各異的云朵,以及吹在身上的涼風,心態仿佛又回到了五原郡的邊地一般。
“真好啊……”他輕聲呢喃一句。
“大將軍,恁說什么?”杜壆沒聽清,往前走了半步。
“沒甚,某只是說……希望王政軍師那邊一切順利。”
……
辰州。
城外的軍營跑入幾匹快馬,風塵仆仆的騎士下馬走入帥帳,木板輕響幾聲,人影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