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定、方七佛都沒說話,只是看著那魁梧異常的和尚。
那僧人伸手從包裹中的荷葉上抓起一把肉片塞入口中,咀嚼半晌用酒送下去,抹抹嘴巴:“恁地說,方施主這次來是邀請和尚出廟?貧僧就是一酒肉和尚,既不會兵法,也不懂政事,可做不來你說的那等大事。”
“大師說笑了,你若是沒本事,天下間有本事的人就不多了。”方臘呵呵笑著看他:“早年間方某就想邀請大師去教中做法王,如今這想法仍是未變,只是……”
停了一下,示意方七佛,這身高臂粗的漢子起身,去一旁柱子后面同樣拿起一包袱過來,遞給鄧元覺。
前者將油手在自己的僧衣上蹭蹭,接過包袱打開,一愣:“這是……”
伸手進去拿起一枚刻著佛像的方印,翻過來看看:“國師?!”,驚訝的抬頭看向那邊當今的圣公。
“正是。”方臘笑著點頭:“大師,明人不說暗話,你雖是時常自嘲酒肉和尚,卻對佛經佛典都熟知于心。
如今方某起事,各種事情都壓在身上,這教中之事就管的少了,大師若是不以方臘為無能之輩,還請出山助我管理教派,至于大師你如何做,方某不再插手。”
鄧元覺看看方臘,看看那國師印璽,神情正經了許多,一手撐著大腿歪著身子沉吟一下,看著方臘:“食菜事魔之事,和尚我是看不上的……”
“那就按大師的意思改。”方臘揮手一下,語氣頗為豪邁:“左右不過一個教派,就任大師來統領籌劃好了,里面教義并不復雜,如何添加刪改,都是大師的主意。”
伸舌頭舔了下嘴唇,鄧元覺將國師印璽往僧袍里面一揣,拿起酒“噸噸噸——”喝了幾大口。
砰——
酒壇落地,唇邊胸口尚有酒漬的和尚哈哈一笑:“圣公爽快,和尚我也不能虛偽,你那教徒甚多,和尚我眼饞很久了,這國師……”
一握拳:“和尚做了。”
“我得大師相助,何愁不能成事。”
方臘大喜,連忙同著兒子、麾下大將勸酒,一時間四人之間的氣氛更加和諧。
……
齊天順四年,宋宣和二年,仲冬中旬,天空還有零星的雪花在飄落。
三艘海船靠近滄州海岸,經過長時間的趕路、航行,從上京出發的隊伍終于是到了宋朝境內。
沿著峭崖陡壁行駛一段時間,噴著白氣的張順終是喊著船只進入滄州的港口,隨即有穿著冬衣的胥吏上來檢查登記一番,還不等找茬,楊林上前塞給他一包銅錢,這胥吏方才滿意笑著離開。
“租些馬車過來,這天氣,真真凍死個人。”
看著從船舷處消失的身影,李助雙手攏在一起,在甲板上跺跺穿著皮靴的腳,海上寒冷他是知曉的,甚至多加了皮裘防寒,然而濕冷的氣一直順著衣服的縫隙往他懷里鉆,一日兩日還好,這般長時間的航行,著實有些受不住。
“李掌柜習慣就好。”張順聞言笑笑,他卻是適應了這等海上飄來飄去的日子,感覺比在江河里有意思的多。
“免了。”李助連連搖手,自顧自的走去船舷:“老夫前半生江湖漂泊風餐露宿,后半生可不想繼續在海上逐浪而生,這等激情澎湃之事,還是交給你們年輕人來的好,老夫我去吃些熱乎的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