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不分南北,盡數覆蓋在中京道的土地上。
完顏婁室坐在恩華城一處豪宅內,穿著得體的女人戰戰兢兢的將燙好的酒水放在他桌上,這女真壯漢伸手拿起來,揮揮手,女人連忙如蒙大赦的退了下去。
開門出去時,差點與進門的完顏活女撞個滿懷,年輕的女真人側身讓她出去,方才走進去一關門。
“爹,有消息了。”
興沖沖的走過來,將一指寬,巴掌長的條子遞給父親:“大定府的軍隊出城了,五萬人,只是走了二十里又停下來不知做甚。”
“俺看看?”完顏婁室伸手接過,湊近火光看了看,沉吟一下,起身走去有筆墨的桌前,俯下身子寫著什么:“你去找些騎術好的士兵,一會兒將俺寫的文書帶往后面中軍處交給陛下。”
“哦。”
完顏活女應了一聲,看著父親寫完伸手接過,又聽著他說:“另外派人去東面尋找韓將軍,讓他快些與俺們匯合,敵兵有五萬,若是能將之擊潰,大定府旦夕可下。”
“好,俺這就叫人。”完顏活女連忙點頭,看眼桌子上燙好的酒,過去倒了一杯,一口喝下,抹抹嘴:“還行,遼人的酒還是和他們一樣沒勁兒。”
“快滾去傳令,讓傳令兵連夜走,不得延遲。”完顏婁室走過去踢他屁股一腳笑罵:“你還挑上了,等回家有的是酒喝。”
“好嘞,俺這就走。”
完顏活女叫了一聲,跳起來跑了出去。
完顏婁室搖搖頭,將另一盞燈火拿到適才的書桌前,伸手將堪輿圖打開平鋪其上,對著火光看著,有時候埋首其間點點畫畫標記著選中的地點,隨后直起身子沉思著不知道想著什么。
這個夜晚無法入眠的人還有無數的人。
遠在南邊的檀州,密云城籠罩在一片金戈鐵馬之中,穿甲帶刀的身影趁著夜色不斷走入城內,刀槍反射著火把的光芒,一閃一閃的看的旁邊站著的知檀州軍事眼神不停閃爍,捏著皇命的手發白一瞬,隨即臉上堆起笑容。
“紀將軍,既然陛下命你駐扎在檀州以防齊賊南下,在下定然全力配合。”
火光下,身形雄壯異于常人的將領下來戰馬,但見此人長著一張方臉,面相粗獷,一雙眼睛明亮有神,雙手接過遞回來的詔書,面上帶著欣喜,宏亮的聲音響起:“多謝馬相公,陛下常言馬相公乃是國之肱骨,今日一見果然不凡,今后一起共事,還請相公多多指點。”
對面的官兒聞言面色緩和,伸手摸下修剪得體的胡須:“久聞紀將軍乃是天慶二年的武舉,被譽為百年難得一遇的雄才,威風直壓后來所有人,被譽為當朝猛士,今日一見果然傳言不虛。”
四周士卒行走踏地之聲不絕,火把在風中搖晃一下,將紀安邦的面色照的陰晴不定,雄壯的手臂抱拳:“慚愧,都是些虛名而已,實際安邦不過是一只有兩分蠢力氣的莽漢而已,若不是陛下撿拔末將于微末,此時還不過南京一小兵耳。”
他以前武舉之時也是持才傲物之人,得罪不少有權有勢之人,是以中舉之后沒如同其他武狀元一般被安排入軍中任職,反是涼了他三年,才讓他在析津府做一低階武官,是以一身的脾氣被磨的沒剩下多少。
“將軍說笑。”那邊的官兒仰天一笑:“朝中多有不識才的蠢貨,將軍能入陛下龍睛自是有不凡之處,來,你我也別站在此處了,將軍一路遠來辛苦,先去舍下歇息一下,你我再談心。”
“多謝相公。”紀安邦連忙拱手躬身,極為識趣的應了下來,畢竟根據皇命,他從今日起要在這檀州駐守至不知何時,幾年蹉跎時間教會了他,與上官同僚打好關系乃是必要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