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端木蓉以墨子血脈后裔的身份,與墨家弟子高漸離和盜跖會面的同時。
章臺宮退朝。
呂不韋周身縈繞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離開章臺宮。
他并未乘坐車輦,一步踏出就已經回到相府。
在他離開的瞬間,腳下青石板竟無聲龜裂,蔓延出蛛網般的細紋。
又在下一個瞬間被一股無形之力撫平。
一個呼吸間。
呂不韋回到那恢宏卻森嚴的相府深處。
他揮退所有侍從,獨自步入一間布滿了禁制的靜室。
室內燭火不燃自明,卻泛著幽藍冷光,映照著墻壁上鐫刻的晦澀仙道符文。
這些符文感應到呂不韋出現,如同活物一般紛紛明亮起來。
在幽光中緩緩流轉,散發出隔絕天地的氣息。
“掩日。”
呂不韋的聲音平淡無波,卻似蘊含著某種奇異的韻律,在靜室中激起無聲的漣漪。
話音未落,他面前的虛空如同水面般波動起來。
一個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面前。
仿佛他本就存在于那空間的夾縫之中,只待相爺召喚一般。
這人全身籠罩在玄鐵重甲之下,那甲胄并非凡鐵打造,其上流淌著暗啞的烏光。
細看之下,竟似有無數細小的冤魂在甲片縫隙間哀號掙扎,卻又被無形的力量禁錮、吞噬。
他臉上覆蓋的鐵甲面具,只余下兩道幽深的縫隙。
從中透出的目光,冰冷死寂的猩紅目光。
他恭敬地在呂不韋面前單膝跪地。
甲胄與地面接觸,發出沉悶的聲響,整個靜室的地面都隨之微微一震。
“相國。”
他的聲音嘶啞,如同兩塊生銹的鐵片在摩擦一般。
呂不韋負手而立,目光穿透靜室的墻壁,緩緩開口道:
“羅網,該動了。”
“函谷關外,韓奐等六國殘存將領,一個不留。”
他的聲音冰冷如萬載玄冰,帶著一股決絕之意。
“函谷關的真相,不可外傳。”
掩日幽深的眼窩中,寒芒暴漲,周遭的光線仿佛都被他吞噬。
靜室瞬間陷入一片更深沉的黑暗,唯有呂不韋身周三尺之地,依舊被那幽藍冷光籠罩。
“領法旨。”
掩日的聲音毫無起伏。
呂不韋微微頷首,道:“去吧。讓這人間烽火,再燒得旺一些。”
掩日沒有多余的動作,身影如同投入水中的墨跡,瞬間消失。
連同那令人窒息的玄甲威壓一同消失無蹤。
靜室內,幽藍燭火重新穩定,墻壁上的符文也漸漸平息,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影。
呂不韋深吸一口氣,臉上浮現出一抹難色。
良久之后,他才喃喃道:“此乃以殺止殺之策,希望可以為天下蒼生,再爭取一些時間吧。”
……
函谷關,肅殺的風卷動著殘破的旗幟。
王翦一身玄甲未卸,站在高大的城垛前。
他的目光越過關外尚未清理干凈的戰場焦土。
落在下方正在集結的韓奐軍身上。
那五萬余人,經歷了函谷關的一切,早已士氣低落,如同一群驚弓之鳥。
若秦軍要消滅這些人,根本不需要動用飛城。
只需要藍田大營的精銳,一次沖鋒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