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斯年微微頓了一下。
房間里很安靜,靜到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放一個人跟舊情人去談當年的事會有多危險,祁斯年知道。
——尤其那人是她的初戀,又剛為她做了這樣驚心動魄的事。
他看著仲希然,腦海里過電影似的一一閃過跟她的畫面。
她叫他老公,在家里替他出頭,黏著他睡覺,也為他心神不安,甚至逃到敦煌。
他沒攔她——因為想讓她自己徹底想明白對他的感情。
他一向是個挺驕傲的人,除了那年娶她,別的事他從沒勉強過她——他的自尊不允許。
又或者,他知道許多事勉強根本沒用。
他問:“要是我不讓你去,你就不會去嗎?”
仲希然愣了一下。
祁斯年自嘲一笑:“去吧。”
他仿佛有些自虐地說,“我親自送你去。”
仲希然想說不用,但又怕他多想,最終還是默認讓他送。
午后的陽光直直從車窗曬進來,有些刺眼。
祁斯年戴了墨鏡,兩人又是一路無言。
車子停在醫院大樓外,仲希然看向祁斯年:“你是在車里等著還是先回去?我……”
她猶豫片刻,說,“我不確定會聊多久。”
過去的事牽牽絆絆的,不會很快就結束。
祁斯年平聲:“我先回去。”
酒店離醫院不算遠。
聽到他這回答,仲希然松了口氣。
這個季節的敦煌還有點冷,他怕祁斯年等太久。
她拎著包,下車前又看了祁斯年一眼,仿佛想說什么。
祁斯年看她。
但有些事,只有跟霍新徹底談完才能給祁斯年交代。
仲希然抿了抿唇,最后只是說:“你等等我,可能會晚一點。”
祁斯年點一下頭。
他垂眸,看著她緩緩進了醫院住宿大樓門口,身影消失不見。
太陽熱烈,天色晴朗。
祁斯年點了一支煙,只覺得陽光刺眼。
他抽了一支又一支,只覺得時間過得分外慢,自己好似被放在熱鍋上煎熬。
不知過了多久,日頭西移。
祁斯年喝了口水,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三個小時了,她還沒出來。
他微閉了雙眼,終究還是按捺不住,打開車門進了醫院。
霍新住的病房是他安排的,他自然知道地點。
醫院人不多,樓道里很空,他腳步聲回蕩在耳邊,挺明顯。
他走到霍新病房門口,門關著。
他抬手,正準備敲門,聽見里頭傳來霍新痛苦的哭泣聲。
他頓住,從門口的小窗往里看了眼,倒是什么也沒看見。
只是忽然聽見仲希然說:“我原諒你了,霍新。”
他腦海里空白一片。
他的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傾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