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長瑜等人紛紛贊成,唯李敬軒長跪在地,低頭不語。
巴東王手掌伸握再三,虎眸閃爍不定,突然問道:
“李敬軒,你之前說有一策,說來聽聽。”
李敬軒叩首道:“臣不敢妄言。”
巴東王樂了:“哎呦,你這是有怨氣啊?”
李敬軒伏地不起:“臣不敢。”
巴東王沒好氣道:
“罵你是要繼續用你!你計策不成,罵還罵不得了?本王要真嫌你無用,早把你扔江喂魚了!還容你在這兒‘臣不敢’、‘臣不敢’的耍性子?讓你說你就說,再跟個娘們兒似的,本王錘你!”
李敬軒又遭了罵,但這次反倒欣喜起來,臉上頓時有了神采,馬上直起身,聲音也生動了許多:
“臣豈敢有怨氣?只是臣所言,與眾意相左,是以不敢直陳。”
巴東王笑罵道:
“少他娘地裝模作樣!你李恭輿什么時候怕過相左相右的了?看來這是又有‘奇策’了,說吧,本王聽聽看,你能左到哪去?站起來說,不必跪著了。”
“謝王爺恩典!臣,領命!”
李敬軒略整衣袖,挺身而起,顯出幾分往日的銳氣來,軒眉一揚,說道:
“計疑無定事,事疑無成功。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底!
謀國當如淬劍,既入烈火,便求斷金,豈有畏熱而半出者乎?
諸位剛才所謂‘做最壞打算’,不過被動應對,坐等變至。
然以敬軒之眼觀之,待變不如謀變,應變不如制變!
敬軒請王爺立即以商討蠻禍為名,召州府要官議事,然后全部扣押,奪其印信!調廣牧軍入駐江陵,江安軍進駐燕尾洲,斬臺傳御史,收府庫錢糧,截斷傳驛——”
眾人大驚,哪容李敬軒繼續說下去,皆起而怒斥道:
“萬不可如此!路尚未絕,奈何自踐絕路!”
“李敬軒妄人妄策,從之乃速禍爾!王爺千萬不能聽信啊!!”
“李敬軒志欲封侯,故盼兵禍!王爺殺李敬軒,則荊州可安!”
“李敬軒!你區區草芥之身,竟敢鼓唇搖舌,以王爺為注,擲此乾坤一搏!你把王爺當什么?把荊州當什么!!!”
李敬軒搖頭笑道:
“我李敬軒螻蟻之身,如何能把王爺當賭注?
不是李敬軒以王爺為注,而是王爺早以自身為注,押入局中!
諸位嘴上說得好聽,什么做最壞打算,準備應變,其實還是心存僥幸,冀朝廷不知我等謀;冀張玨進兵乃屬偶然;冀王揖、王揚已死;冀通蠻截殺事不泄。
但我以為,冀人不如冀己!諸君徒知待變,卻不知自永寧兵破伏之日,此變已至!
我等既與蠻部設伏,則如箭已離弦,與其縮手藏弓,不如張弓更進!
丈夫行事,不為則已,為則必至其極!
王爺如能立即動手,如狂飆摧木,疾電破夜,則必可先發制人,使敵不及掩耳——”
“弓未張滿而先發,矢必墜于前庭!
王爺!李敬軒所說似是而非!絕不可聽信!
且不說現在根本不到鋌而走險的時候!
即便要行大事,也需要準備的時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