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得顧念著自己在外頭賢德的聲名,也不好對著謝子慎挑明,明目張膽說謝昀的壞話。
是以他養了個格外天真的性子,瞧不出這高門大宅里的勾心斗角,只覺得母親慈愛,兄長嚴厲,與尋常人家無異。
如今才叫謝夫人挑破。
他恍然大悟,原來自始至終,自己都是被蒙在鼓里的那個。
謝子慎眼神悲痛,“母親為何不早告訴我?”
“傻孩子,母親早告訴你,也要你肯聽啊!”
謝夫人慈愛地看著他,話里盡是無奈,“你幼時總說大哥哥好,大哥哥好。母親提醒你,叫你離他遠些,你都不肯。我說這些,你如何會聽?好在你如今是清醒過來了,往后在他面前,咱們母子倆都要警醒著點,萬萬不要再叫他坑害了去,知道嗎?”
謝子慎在她手心里默默點頭,“母親,兒子以后都聽你的。”
這廂母慈子孝,那廂成安殿里卻是劍拔弩張。
滿殿的宮人都叫林鶯娘屏退了出去,只留了采雁和蘭秋兩個,現下也是瑟瑟發抖跪伏于地,等著上面的雷霆之怒落下。
林鶯娘已被謝昀逼到墻角,退無可退,他伸手,一把擒住姑娘的脖頸。
“林鶯娘,你好大的膽子啊!”
林鶯娘做的那些事,瞞得過眾人,騙不過他去。
平陽公主為何姍姍來遲,那方尋雁又是為何落的水,這樁樁件件,皆是出自林鶯娘的手筆。
“你當真是膽大包天。”
他微微用力,姑娘細長的頸猶如白鶴,在他手里輕易便可折了去。
林鶯娘叫他擒得透不過氣,只能斷斷續續從喉嚨里溢出音來,“我……我是成安公主,侯爺……侯爺殺了我,又豈能脫身。”
謝昀眉頭微微一挑。
真稀奇。
一向乖順的鳥雀竟生了膽氣,要來啄豢養它的主人。
手里的姑娘還在抵死掙扎,“再……再說……我做這一切也是為了侯爺啊!”
他終于松手。
姑娘死里逃生,一瞬間松懈下來,捂著脖頸大口喘氣,下頜卻又被他緩緩挑起。
姑娘害怕極了,眼睫都是慌亂的,顫抖著不敢看他。
便有那么一只手,擒著姑娘的頰,硬生生將她掰了過來。
“你說是為了我?”他語氣極是意味深長,“那你倒說說,是怎么為的我?”
林鶯娘的眼睫止不住的顫,她強裝鎮定,“那平陽公主哪有方尋雁好用,侯爺不是想整治衛青黛母子嗎?那方尋雁恨衛青黛恨得咬牙切齒,她嫁過去,必定鬧得謝子慎房里烏煙瘴氣,不得安寧。那衛青黛疼她兒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這一番也是算剜了她的骨肉,不是嗎?”
她說得極有道理。
但是謝昀知道,這不過是她妄圖辯解的話。
她有旁的私心。
謝昀幾乎立刻便猜出來,“你想護著平陽公主?”
他深深看他手里掙扎求生的姑娘,“你連自己都護不住,還想護著她?”
謝昀猜得沒錯。
林鶯娘是想護著平陽公主。
她自幼便將平陽公主當做了自己泥沼里翻身的念想,她想護住的,不過是自己幼時心底里那一點鏡花水月的念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