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跟著圣上,接觸了至高無上的權利中心,又如何甘心就藩去做一個寒苦之地的小小王爺。
謝昀要的便是他的不甘心。
他看了看手中的遺旨,淡然道:“殿下莫急,遺旨罷了。”
眼下圣上仍在世,這遺旨便當不得真。
六皇子眼見謝昀這般處變不驚,才落下心來。
他想了想,又自己主動提起一事,“謝大人,父皇他似乎有意要將成安公主下嫁慶王府。”
是他先前在圣上面前提的事,卻是換了個說法。
“父皇他早有意在宮宴上為成安公主尋個駙馬,想來是見那日事未成,一直記掛在心上,今日他忽然問我慶王府的小世子禁足多久了,又問起他與成安公主年歲相差幾何。我瞧著,父皇他是想將成安公主嫁于小世子的意思。”
“霍子毅……”
謝昀聽了六皇子的話,沉著眉眼,若有所思。
六皇子觀他神色,上前一步,“要不我去父皇面前說說,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當真好心。
顧忌著謝昀和成安公主私下有情,不愿拆散這對鴛鴦,寧愿冒著自己受責罰的風險也想幫他。
“不必。”
謝昀寒聲道:“既是圣上的意思,殿下便不必參與其中了。”
謝昀不會讓六皇子去。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朝堂上稍有風吹草動,圣上都敏銳地有所察覺。
他如今越發病重,也越發多疑,發出的旨意朝令夕改,更是容不得旁人置喙,如今朝堂上人人自危,誰也不敢去觸圣上的霉頭。
金陵城的天色,當真是一日比一日沉了。
六皇子如今在朝中能仰仗的只有謝昀,自然是聽他的話。
只是轉身上了馬車離開,六皇子身邊的親衛不解,“殿下為何要告訴謝大人成安公主定親一事?不怕他知道是殿下所為嗎?”
六皇子靠著車壁,閉目養神,“你知道什么?我若是不主動告訴他,來日他在旁人口中聽說此事,必定會疑上我。”
眼下正是奪嫡的關頭,他不能讓謝昀與自己離心。
親衛更是不解,“殿下既擔心謝大人知曉,為何要在圣上面前提及此事,將自己牽連其中?”
分明只要六皇子不在圣上面前提及此事,這一樁親事本就不復存在,更別提牽連進去。
六皇子睜開眼,緩緩道:“我不在父皇面前提及此事,又如何能做父皇貼心解憂的好兒臣呢?”
他要在圣上面前露臉。
又得在謝昀藏拙,不叫他知曉。
這一盤名為奪嫡的棋局,他走得步步驚心,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滿盤皆輸。
與此同時的平陽,還在成安殿里和林鶯娘說話。
她擔心病重的天子,郁郁寡歡,“也不知道父皇怎么樣了,他總是寬慰我,說快好了,可我瞧著,他好像病得更嚴重了。”
妄議天子病情,這是重罪。
但平陽公主是圣上最寵愛的小公主,自然是沒有關系。
林鶯娘來安慰她,“殿下不必擔心,圣上乃是真龍天子,有上天庇佑,不會有事的。”
這宮里,盼著圣上痊愈無事的可能只有平陽公主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