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郎君三兩步走上前,將瑟瑟發抖的姑娘護在懷里,抬頭看向自家母親,眼里諸多不滿,“她已說了不是故意將茶水倒在母親身上的,母親何故,定要如此咄咄逼人?”
“子慎……”
謝夫人先是詫異,而后是不解,“你為了她,指責忤逆你的母親?你忘了昨夜母親是如何跟你說的嗎?”
謝子慎沒忘。
他記得謝夫人交代的話,那方家的姑娘不是個好的,她定親時便諸多為難定遠侯府,想來縱是嫁過來也不是安分的主兒。
他只消聽母親的話,冰冷冷晾著她,謝夫人自有法子刁難為難她,叫她受不住,自行歸家去,到時兩家和離,她再給謝子慎尋門頂好的親。
可是……
謝子慎心道,她并不如母親所說是那般蠻橫無理的人。
她乖巧,又可憐,她說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歡喜他,心悅他。
曾幾何時,江州的客船,也有個姑娘,她眸含春水,盈盈看他,嘴里說的是這世上最動人的情話。
“在鶯娘眼里,三公子才是這世上最好的郎君。”
那是他二十年來循規蹈矩的生活里頭一次動了春心。
如今,也有個姑娘,羞澀著眉眼站在他面前,嬌聲對他說,“我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為心悅夫君。”
一模一樣的招數,他再次栽了進去。
謝夫人何其了解自己的兒子,見他這副護著人的模樣就知道他這是又叫人蒙騙了去。
現如今,她只恨自己從前管他管得太緊,以致他天真太過,輕易便叫人蠱惑。
然后現在后悔也是太遲,她只能耐著性子來提醒謝子慎,“子慎,你看看她,你瞧瞧她這副矯揉造作的姿態,你還想不明白吧?她這是故意的啊!她要離間我們母子!”
謝子慎垂眸看懷里的姑娘。
懷里的姑娘也看向她。
她謹記著那人的話,要委屈,要可憐,要哭,要將臉頰的傷悄無聲息地露出來給他看。
她微微側臉。
是顯眼的巴掌印,清晰地印在姑娘淚水漣漣的面上。
他當即心軟。
轉頭對謝夫人道:“她既嫁了過來,就是兒子的妻。母親往后就算看在兒子的面子上,不要難為她。”
謝夫人眼睜睜看著他帶著方尋雁離開。
姑娘本來一直躲在郎君懷里隱忍哭泣,直到出門轉角,才微微轉過臉來,看向謝夫人的眼里帶著得意的笑。
謝夫人一口氣沒順上來,當即仰面倒了下去。
“夫人——夫人——”
丫鬟嬤嬤呼喊聲此起彼伏。
但郎君拉著姑娘的手,沒回頭。
她聲音怯怯,“好像是母親出事了,我們要不要回去看一下?”
“沒事。”謝子慎溫聲寬慰,“母親方才還好好的,怎么可能就出事。想來是故意裝得,不過是想讓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