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侯府的這些事逃不過謝昀的眼。
他朝堂事忙,卻還抽空來看謝夫人。
“你不必假模假樣來看我。”
謝夫人現下是再不愿裝,徹底與他撕破了臉,“只是你也別得意。咱們是一家人,我生是定遠侯府的主母,死也是你們定遠侯府的鬼。只要你在這世上一日,你便一日都得喚我母親。”
“自然。”
他面色平靜,親自端了湯藥過來,“兒子喂母親喝藥。”
謝夫人哪敢喝他送上來的藥,她怕自己叫他毒死了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母子兩個,面上母慈子孝,心底里都恨不得對方下地獄。
“母親不敢喝,是怕兒子在里面下毒嗎?”
謝昀輕易便看出她心中所想。
于是端過藥來,慢條斯理攪了攪,自己執勺淺嘗了一口。
蜻蜓點水般點到即止,卻也足夠叫人安心。
“母親放心,沒有毒。”
自有丫鬟重新取勺送了上來,他將碗中湯勺換了,重新將藥碗送到謝夫人面前。
謝夫人使了個眼色。
李嬤嬤立即上來接過藥碗,“還是老奴來伺候夫人罷。”
那一碗湯藥謝夫人到底是沒敢喝,等到謝昀離開,她吩咐李嬤嬤將藥倒去花盆里,重新煮一碗新的過來。
李嬤嬤邊伺候她用藥邊寬慰她,“東院那邊夫人不必憂心,畫月兩個還在那里呢!方家那小賤蹄子折騰不了許久的,三公子不過是一時糊涂蒙了心,等過些時日回過神來,他便知道您的好了。夫人現在要做的,便是好生養好自己的身子,莫要叫親者痛仇者快才是。”
謝夫人喝完藥,靠在床背上闔目歇息。
“你說的是,我得養好身子。”
她緩緩睜開眼,“否則,可就叫成安殿那位稱心如意了……”
成安殿里的那位自然是稱心如意。
她知道了謝夫人在謝子慎新婚第二日便病倒了的消息,面上不無惋惜,“可惜了,眼瞧著娶新婦的好日子,怎么反倒病了呢?”
金陵城里的消息瞞不住,何況定遠侯府娶親這樣大的事,翌日謝夫人生病的消息便傳了出來。
定遠侯府只說自家主母是布置婚宴,迎接賓客累倒下了,但先前謝方兩家鬧得那樣僵,有好事者便暗自揣度,莫不是叫那謝三郎娶的新婦給活生生氣病了。
坊間流傳的閑言碎語,夜里自有喜歡嚼舌根子的夫人在枕邊吹風,落進朝堂上的大人們耳里。
上朝時,再看謝昀的眼里便帶著探究和戲謔。
但沒有人敢上前來觸謝昀的霉頭。
他這個人看起來清風明月,實則不大好相與,做事向來嚴厲又一本正經,偏他職位又高,地位又顯,眾朝臣都只暗地搖頭。
——不好惹。
朝臣不敢惹,自有皇子敢。
“謝大人留步。”
散朝后,有人在墀臺喚住謝昀,是五皇子。
謝昀回首行禮,“見過殿下。”
五皇子自墀臺過來,笑看謝昀,“聽聞謝大人前些日子家中有喜,只是不巧,本王諸事纏身,不得親自去定遠侯府道喜,謝大人可莫要怨怪。”
五皇子尚武,早年間曾隨軍遠征,性子格外率直豪邁些,不拘小節,自稱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