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郎君……
這話倒是提點了林鶯娘。
她的年歲是當真不小了,尋常人家這么大的姑娘早該定親了。
林鶯娘本不愿再嫁人。
她在謝家兩兄弟身上吃盡了苦頭,也在摸爬滾打的日子里看透了世上男子的薄情。
她是這世上最通透的姑娘,自然知曉不能將自己的一生交于男子,那只會摔得頭破血流,潰不成軍。
但這今日張二郎明日李公子的,日日上門來,她也實在是煩擾得緊。
倒是采雁有個蔫壞的主意,她湊到林鶯娘耳邊道:“姑娘不若絞了頭發去做姑子?那尼姑庵里清冷,男子莫進,姑娘便算是徹底消停了。”
她本就是打趣。
她是跟隨林鶯娘時日最長的丫鬟,自然知道自家姑娘滿眼貪財見利,最是忘不了紅塵俗事,如何受得了青燈古佛的苦楚。
林鶯娘也得知她是打趣自己,過來擰她的腰,咬牙忿忿道:“好呀!我到時也將你這小丫鬟一起帶去,我們主仆倆便看著菩薩,日日吃素過日子,可好?”
采雁最是嘴饞,愛食葷腥,當即連連搖頭,“不成不成,我還要吃東街的炙羊肉和醬肘子呢!”
兩主仆都不是清心寡欲的人。
這下上山當尼姑是不成了,找個如意郎君的事林鶯娘是當真起了心考慮考慮。
采雁也來勸她,“那世間的男子總不能都是壞的,那話本里還有高門公子舍命為愛殉情的呢!”
“你也知道那是話本子。”
林鶯娘才不相信世上有男子深情的話。
她見過太多薄情寡性的男子。
她的生父楊盼山,養父林崇文,怡香館里數不盡的恩客,就連那好不容易開竅的謝子慎,也是軟弱不堪托付的主兒……
自己若是當真跟了他,依他那性子,不知什么時候自己被謝夫人叫人賣了去也未可知。
“那還有侯爺呢?”
采雁提醒她,“侯爺的霧凇院里可除了姑娘,再沒旁人了,他也算薄情寡性么?”
“他呀!”
林鶯娘現在想起他來,面上當真是數不盡的怨懟。
“那是個最最薄情寡性的主兒。”
她最是記仇。
自個兒在謝昀手底下險些喪命多少回,險里逃生多少次,每一回她都咬牙記在心里,不能忘。
如今說起他來更是磨牙切齒,“只恨我是個女子,沒權沒勢的,奈何不了他。”
女子在世上多艱難,她身不由己,只能被謝昀隨意安排擺弄,不能忤逆。
但面上不忤逆,心里可是一樁一件,記得門兒清。
只是如今再多的怨懟也只能化成一聲忿忿不甘,“若我是男子,能進朝堂,能封侯拜相,定要將他踩在腳底,不得翻身。”
林鶯娘現下說起話來格外不顧忌。
她與謝昀之間現在隔著金陵與臨江這千山萬水,是再不必擔憂他聽了去。
但未料這樣的話,隔幾日便傳到了金陵城的謝大人耳里。
他如今當真是事忙。
先帝驟然駕崩,新帝倉促登基,朝堂上還有先四皇子與五皇子的余黨暗流涌動,處處掣肘,那些潛伏在六部九卿中的舊部,明里恭順,暗地里卻結黨營私,將朝廷政務攪得烏煙瘴氣。
新帝如今朝中無人,內閣大小事務現今只能仰仗著謝昀。
這兩月他忙得腳不沾地,自然也顧不上林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