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能讓一種稱呼為淳樸的氛圍,蕩漾在空氣中,倍暖人心。
兩個少年也微笑著點頭,一一致意。
等走遠了,瘦削的少年才微昂頭,問道:“阿兄,我等去山林里尋些獵物不好嗎?為何要去渭水畔射魚呢?”
頓了頓,又低聲嘟囔一句,“那魚在水里,又不好射中!”
壯實少年莞爾,斜了他一眼,訓示道:“就是不好射中,才更要去。汝忘了我等出來射獵,是為何了嗎?”
“習射。”
又是一句略帶不滿的嘟囔,瘦削少年垂下了腦袋,腳步變得有些不情不愿。
如此走了約摸一刻鐘,壯實少年忍不住就催促了一句,“走快點!今日我等去落門聚,路程還挺遠呢!”
“哦...”
瘦削少年習慣性的應了聲,腳下加快了幾分,又猛然頓足,昂著的臉龐掛上了不可思議,“落...落門聚!?”
落門聚,又作雒門、落門。
在冀縣的西邊,武山腳下。翻過了武山,就是隴西郡了。
《水經·渭水注》曰:“渭水又東有落門、西山、東流三谷水注之,三川統一東北流注于渭水。有落門聚。昔馮異攻落門,未拔而薨。”
瘦削少年的驚訝,不是因為落門聚存在危險,而是離這里足足有大半個時辰的路程。
“對!落門聚。”
壯實少年腳步沒有停留,只讓聲音從前方傳來,“汝阿母說,讓汝多練練腳程、認認路,免得到時候接汝阿舅時鬧笑話。”
瘦削少年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最終卻是認命的嘆了口氣,沉默的跟上。
他不想見他阿舅。因為他阿舅是個羌人。
嗯,原因還得從他先父說起。
他先父叫王克,并不是涼州人,是早些年從關東一帶逃難而來的。據說,祖上也曾經出過食俸祿兩千石的郡守,但那是春谷子爛芝麻的事。
他阿父當年來到涼州,全部家當的就幾件破衣裳和一些陳舊書簡。
因識文斷字的關系,謀得了縣里斗食吏的職位和百來畝良田。年至四旬,才用積攢下來的錢糧,從隴西參狼羌一個小部落換來他阿母生下他,取了個名字叫“達”。
從名字中,可以看出他阿父希望他以后能夠聞達于諸侯,再續先祖的名聲。而不是和自己一樣貧困潦倒、籍籍無名,淪為買個羌女當妻子。
理所當然的,從小就被耳提面命的他,也養成了光耀門楣的渴望。
然而,兩年前他阿父病故,事情就變了樣。
寡母幼兒的家庭,抵御不了豪強大戶們對百來畝良田的窺覬之心。
當各種詰難和強買強賣的意圖隨之而來,是隔壁華叔父的維護,和他阿舅帶來了十幾個族人來他家中住了十幾天,才讓這群心懷不軌者知難而退了。
那次,是他第一次見到他阿舅。
一個穿著破爛毛皮,不知道多久沒洗過澡、頭發結成塊狀的壯年羌人。走進一丈內,就能聞到謎之味道、看到一口大黃牙的羌人。
再后來,他阿舅每年都會帶來一些肉食,來到他家中幫忙春耕和秋收,讓他母子兩人能溫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