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家隨意吃了些干餅子和炒黃豆湊合一頓,船夫們吃得更差,都是黑乎乎的窩頭,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
雖說感覺這個村的船夫不像壞人,但張平安晚上還是安排了人值夜,這樣才能睡得安心,武力值最強的就屬大姐夫和他幾個兄弟了,這次張平安特意把幾人分開,安全系數也高一些。
船夫們沒管這邊的動靜,睡到了另一邊,也安排了人值夜。
晚上睡得好好的,突然眾人都被推醒,“快起來,有人來了!”
船夫們常年在水上討生活更機警,邊往蘆葦蕩深處走邊道:“他娘的,點兒真背,碰到河泊司的人了,他們知道經常有船在這里歇息,時不時就來查一下,我們先藏一下,你們看著辦。”
徐氏等人都還是懵的,本能反應是跟著跑。
張平安一把拽住自家老娘,低聲對眾人道:“大家都別慌,也別跑,咱們這么多人,沒地兒藏,何況你們還不會水,就擱這里待著,先看看什么情況。”
張氏反應很快,起身快速走到孫子身邊低聲道:“這種巡視的一般沒幾個人,估計也是求財,先盡量用銀子打發看看,如果實在打發不了的話讓你大姐夫把他們綁了。”
“明白”,張平安沉聲道。
不過片刻,巡視的人便打著火把走到了蘆葦蕩中心,呵斥道:“你們干嘛的,都站好!”
張平安看了看,對面只有五個人,穿著河泊所的衣裳,都生的挺壯實,腰間還佩了長刀,領頭的一臉絡腮胡子,剛才出聲呵斥的也是他,話音剛落便招呼手下:“去把他們給我綁了!”
“大人,不知因何故要綁人”,張平安上前問道。
“因何故?你們這半夜三更的歇在蘆葦蕩里,準沒干什么好事,搞不好是什么私鹽販子,或者逃兵役的,當然要綁了你們回衙門審審再說”,絡腮胡子冷笑道。
這事兒按律法來說確實沒理,也編不出什么合適的借口解釋,所以張平安也沒準備跟他們講道理。
徑直走上前行禮后低聲道:“大人,我們確實是良民,但是坐不到船,因此才歇在這里,還請通融通融。”
說完后張平安便從懷里拿出十兩銀子遞過去。
絡腮胡把眾人又打量了一圈,重點上下打量了張平安后,接過銀子掂了掂,笑道:“就這么點兒就想打發了我們啊,還不夠兄弟們塞牙縫的,我看你也是個讀書人的樣子,還能沒錢?”
張平安聞言拿出錢袋子,把剩余的五兩全遞過去,還朝下抖了抖錢袋子,意思是真沒了,“大人,我們都是普通百姓,確實沒什么錢,我雖是讀書人,但是目前沒什么營生。”
頓了頓才繼續道:“我大師兄潘仕北是府城河泊所的副所官,不知大人可認識?”
對面一愣,狐疑道:“你是潘大人的師弟?”
“不錯”,張平安點點頭,從懷里拿出當初老師贈予他的信物,“我和潘師兄一同拜在韓舉人門下。”
對面接過信物瞇眼看了看,明顯猶豫了,“那你現在可有什么功名,把你的戶帖給我看看?”
“在下不才,正是去年八月份過的院試,是一名秀才”,張平安拿出懷里的秀才文書和戶帖遞過去。
對面借著火把仔細看了看后,半晌才道:“行,張秀才,那我這次就賣你師兄一個人情,這事兒你也別往心里去,我們這也是奉命辦事,有人過來告發,說底下有大批人逃兵役,今日晚上應該就歇在這個蘆葦蕩里,所以我們才過來巡查,征兵現在是衙門里的大事,馬虎不得!”
“什么,有人告發?”張平安很驚訝。
絡腮胡點點頭:“是啊,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不瞞你說,跟我們也還算相熟,為了在上頭表現表現我們這才過來。”
“多謝大人告知,在下感激不盡,張平安行禮道,“我現在就修書一封給我大師兄,麻煩大人帶給他,這次您幫忙的事情我也會如實告知。”
絡腮胡聞言哈哈大笑:“好說好說,我就說像張秀才這樣的人才怎么會需要逃兵役,完全是造謠嘛!”
張平安心里慶幸,幸虧當時出發的時候讓里長在戶帖上蓋了章,證明是正常服役,不然今日這事可能更麻煩了,大師兄的面子也不知道夠不夠。
包袱里有現成的筆墨紙硯,張平安寫好信吹干后遞給絡腮胡,順便打探道:“不知府城現在情況如何?我聽說現在是許進不許出?”
絡腮胡點點頭道:“現在府城戒嚴了,別的情況我也不便透露。”
說完便招呼手下走了。
張平安見人走了松一口氣,閻王好過,小鬼難纏,真怕跟他們糾纏不休,不到萬不得已那一步他不想鬧出人命,畢竟現在還沒完全亂起來呢,律法還在!
旁邊劉三郎也松一口氣,抬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剛才聽到小舅子囑咐自己情況不對就動手后,他全身就一直緊繃著,殺豬容易,殺人就太考驗人性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