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才道:“平安,你不用緊張,也不用猜忌,找你來沒什么特別的事,只是想捎你一程,順便說說話罷了,有時候,一個人也是很寂寞的啊!”
話尾帶著深深的嘆息。
不復之前的清冷,多了一些屬于自己的真情實感。
張平安一時語塞,甚至有些微微惶恐,若說之前,他還覺得自己這個老鄉只是有手段,有謀略而已,那經過這次戰事以后,現在在這些印象之上,便更多了些懼意。
有些伴君如伴虎的即視感。
雖然周大人從來也沒害過他,但被人看穿一切,捏在股掌的感覺總是不好的。
想了想后,張平安回道:“古人云高處不勝寒,大人現在恐怕就是這種感受。”
“可能是吧!”周子明模棱兩可的回道。
片刻寂靜后,才又漫不經心地繼續問道:“你呢?以后是什么打算?準備就在這小小同知之位上繼續蹉跎下去嗎?”
張平安聞言愣了一下,隨后搖頭笑了笑,認真道:“大人實在太看得起我了,我現還未年滿二十,未及弱冠之齡,能身居從五品同知,已經是多少讀書人一生夢寐以求的終點了,不管以后如何,現在我必是要兢兢業業,克己奉公的,不敢奢求太多!”
對于普通讀書人來說,他的人生已經太過順遂了。
足夠讓大部分人羨慕!
“為什么要如此妄自菲薄呢?”,周子明輕蹙眉頭。
“古有甘邏十二歲被拜為上卿,出使趙國,后有霍公十七歲便封狼居胥,受封冠軍侯,都是人,又有什么不同?你啊你,身上始終就是還缺少了點狼性啊,將中庸之道貫徹得淋漓盡致!”周子明邊說邊輕輕搖頭,語氣帶著些無奈。
但不得不說,周子明看人很準,評價的是十分犀利的。
這話張平安自己也不能否認。
只謙虛地回道:“他們的確是天賦異稟之人,而且還有一點不能忽略的是,不管是甘邏還是霍公,他們都有家學淵源,再加上當時局勢的影響,才能夠脫穎而出,我自問不及,不敢和兩位先輩比肩。”
還有一點他識趣地沒說出來,兩人雖均少年得志,但都未能長壽,一個神秘消失,一個壯年病亡,每每提及便令人唏噓!
世人往往只看到了兩人最絢爛的一面,卻忽略了結局。
周子明聽后繼續意味不明地搖了搖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微微側身用手撐著頭靠在矮桌上,開始閉目養神。
張平安只感覺這個天被自己聊死了,瞬間有些尷尬,也不再說話。
接下來的時間也仿佛變得難熬了。
約莫將近兩刻鐘后,馬車才行到了城中央,經過張平安的住處。
車夫“吁”了一聲,穩穩停下馬車。
張平安于是輕聲拱手告辭,準備下車。
周子明這才掀開眼皮,淡淡開口道:“得虧你剛才提醒才記起來,原來今年是你的弱冠之年,我記得好像是七月,對嗎?”
“不錯”,張平安點頭,心中猜測著這話是什么意思。
“老人都說,七月、八月出生的孩子有福氣,不缺飯吃,也好養活,看來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弱冠禮對于讀書人來說是大事,到時我一定差人給你送份厚禮”,周子明繼續道。
說完不等張平安回話,便擺擺手示意可以下車了:“下車吧,好生歇息!”
語氣好似累極了。
“多謝大人惦記!”張平安只得客氣道。
然后下了車。
等目送著馬車遠去后,張平安才轉身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