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進門,就聽里面傳來一陣陣喧嘩:
“老子接的‘玄級三星’任務,憑什么傭金減半?!”“你那頭‘六牙象’的牙是假的!拿樹脂糊弄鬼呢?”“老板娘!再來三壇‘斷頭酒’!”推開厚重的黑鐵大門,混雜著酒氣、血腥味和皮革氣息的熱浪撲面而來。大廳內燈火通明,巨大的獸骨吊燈下,形形色色的傭兵、冒險者、商人甚至邪修混雜其中,喧鬧聲幾乎掀翻屋頂。
穹頂懸掛著用六牙象頭骨制成的巨型吊燈,每個眼窩里塞著拳頭大的夜明珠,獠牙上纏滿浸過鮫人油的燈芯,燃燒時散發淡淡的腥氣。
顧如玖一行人進來以后,還是引起了一些人的關注,因為他們一個個形象實在是有點太慘了。
一推開鐵血堂的大門,喧囂聲驟然一滯,幾十道或探究、或戲謔、或貪婪的目光齊刷刷掃了過來——實在是他們幾個的形象,在這群刀口舔血的傭兵眼里,簡直像一群剛被妖獸攆了八百里地的落難少爺小姐。
歐陽定羽此刻玄色衣袍下擺被腐蝕出鋸齒狀的破洞,隱約能看到小腿上包扎的染血布條。最要命的是他那向來一絲不茍的高馬尾——發帶不知何時斷了一半,烏黑的長發凌亂地散在肩頭,發梢還粘著幾片枯黃的毒瘴草葉。
他腰間玉墜裂了道縫,劍鞘上滿是泥漿干涸后的污痕。偏偏本人還端著那張凍死人的俊臉,殺氣騰騰地掃視全場,活像只被拔了毛還硬撐威嚴的仙鶴。
顧如玖的銀針倒是還穩穩別在發間,可惜那綹總翹著的呆毛此刻被電焦了半截,隨著她走路的動作一顫一顫。鼻尖上沒擦干凈的泥灰混著汗漬,畫出一道滑稽的小胡子。
最慘的是她的袖子——右袖徹底不見了,露出半截沾滿藥漬的胳膊,左手袖口則被火燒出焦邊,隨著她掏錢袋的動作簌簌往下掉渣。
這姑娘活像剛從泥潭里撈出來的。鵝黃裙擺撕成了破布條,精心搭配的藕荷色腰帶上掛著不知哪蹭來的獸毛。發間那朵茉莉花早蔫成了醬菜,偏偏她還固執地別著不肯丟。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臉頰上那道結痂的劃痕——逃跑時被樹枝刮的,此刻隨著她氣鼓鼓的表情一扭一扭,像條粉紅色的小蚯蚓。
向來最注重形象的顏大小姐,此刻孔雀翎歪到后腦勺,精心描繪的眉眼被汗水暈開,在眼角拖出兩道黑痕。星紋紗衣的袖口少了一大片,露出里頭穿反的里衣——難怪她一路都捂著胳膊。
她每走一步,靴筒里就滲出一股泥水,在地板上留下濕漉漉的腳印。腰間掛的香囊破了個洞,里頭的干花正窸窸窣窣往外漏。
這位素來以翩翩風度聞名的顏昔,此刻星袍下擺被酸液蝕出蜂窩狀的孔洞,每走一步都露出半截沾滿草屑的靴子。向來引以為傲的烏發間卡著半片六牙象的鱗甲,隨著他搖頭晃腦的動作閃閃發亮。
最絕的是他腰間掛的星盤——本該流光溢彩的盤面此刻糊滿泥巴,指針倔強地從污漬里支棱出來,活像根插在糞堆里的金簪。
圍觀者的反應
“噗——“某個獨眼傭兵噴出一口酒,“這是哪家少爺小姐玩傭兵游戲迷路了?“““那個劍修倒像模像樣……“同伴話音未落,只見歐陽定羽衣擺突然飄起——原來是被顏瑤慌亂中踩住了破布條,“刺啦“一聲又扯開半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