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月兒接過珊瑚花時,臉上的怒意已經消了大半。這朵花在她掌心輕輕顫動,散發出類似糖果的甜香,顯然是被特意施了法術。她輕哼一聲別過臉,卻悄悄把花朵別在了衣襟上。
沿著流光溢彩的珊瑚長廊前行,顧如玖的腳步不自覺地放慢了。她的目光落在廊柱上那些精美的浮雕上——本該是蛟族嬉戲的歡快場景,卻有幾處被刻意磨損,露出底下詭異的蛛網狀刻痕。這讓她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測。”怎么了?”南風鏡突然放慢腳步,折扇輕點她的肩頭。扇面上”鏡花水月”四字在幽藍的廊燈下泛著微光,映照出他探究的眼神。
顧如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藥囊,那里裝著能暫時壓制”魂絲纏心”的雪魄丹。但看著前方帶路的敖烈將軍緊繃的背影,她只是淺淺一笑:”沒什么。”聲音輕得幾乎被海浪聲淹沒,”只是有些舟車勞頓。”
她的余光瞥見廊外游過的鮫人侍衛,其中一人的鱗片上赫然纏著幾縷黑線。顧如玖迅速垂下眼簾,將震驚掩藏在纖長的睫毛下。
敖烈引著眾人穿過一道由發光水母點綴的拱門,眼前豁然出現一座精巧的珊瑚別院。整座建筑由深淺不一的粉色珊瑚自然生長而成,枝椏間纏繞著會隨音樂律動的熒光海藻。每走一步,腳下鑲嵌的星貝就會亮起柔和的光芒,在石板小徑上勾勒出指引的圖案。”諸位在此歇息。”敖烈停在主庭院中央,三叉戟輕點地面。隨著他的動作,環繞庭院的海水突然升起,在半空凝結成各間客房的虛影。”顧姑娘住東廂,南風公子與南宮小姐分別住西、北兩廂。”
顧如玖的廂房門楣上懸著一串風鈴貝殼,輕輕一碰就奏出《清心咒》的調子。推門而入,室內陳設令人驚嘆——床榻是由整塊溫潤的硨磲貝殼打磨而成,紗帳是用鮫綃與月光絲編織,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間正中央那座珍珠噴泉:足有臉盆大小的乳白色珍珠懸浮在半空,表面布滿天然形成的符文,清澈的泉水從珍珠頂端不斷涌出,落在下方的珊瑚盆中,濺起的水霧里閃爍著細碎的靈光。”好漂亮!”南宮月兒迫不及待地跑向自己的房間,卻在門口突然剎住腳步——她的房門把手是兩條互相纏繞的小海蛇雕像,此刻正朝她吐著信子。
敖烈嘴角微微上揚:”這是活體門環,只認第一次觸碰者的氣息。”說著示范性地將手放在顧如玖房門的海星把手上,那五角海星立刻舒展肢體,發出愉悅的淡藍色光芒。”賞珠大會將在三日后月圓之夜舉行。”敖烈轉身時,鎧甲上的鱗片折射出警示的紅光,”諸位可以自由游覽珊瑚花園和晶砂海灘,但……”他的聲音突然壓低,指間凝出一枚冰晶小劍,在空中劃出蛟族文字的禁地標記,”切勿踏入標有此紋的區域。”
正說著,庭院外的珍珠簾突然叮咚作響。四位身著漸變藍紗的蛟族侍女飄然而入,她們手捧的琉璃托盤上,擺放著還在冒寒氣的冰裂紋瓷盞。為首的侍女恭敬行禮:”奉公主之命,特備月紋珊瑚茶與千年靈珠果,為貴客洗塵。”
待敖烈將軍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珊瑚長廊盡頭,南宮月兒立刻像只撒歡的小海豚般撲到顧如玖的硨磲床上。”哇——”她整張臉埋進珍珠填充的枕頭里,聲音悶悶地傳來,”這里面是真的塞了南海鮫珠粉!”說著又抱著枕頭滾了半圈,鵝黃色的裙擺鋪展開來,像朵盛開在雪白床榻上的迎春花。
南風鏡卻站在鏤空的珊瑚窗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窗欞上鑲嵌的避水珠。窗外,一群銀藍色的小魚正列隊游過,鱗片反射的光斑在他俊逸的側臉上跳動。”蛟族一向好客,”他的聲音比平日低沉,折扇在掌心敲擊的節奏透著一絲不安,”但今日連珊瑚園都布了暗哨。”
顧如玖輕手輕腳地走到他身旁。借著遞茶的動作,她的嘴唇幾乎沒動,聲音細如蚊吶:”公主瞳孔擴散的樣子,像極了古籍記載的'魂絲纏心'。”她故意讓袖中的雪魄丹滾落一顆,丹藥在珍珠地面上發出清脆的”嗒”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