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慶幸自己以細胞狀態在培養艙里存活了那么久。如果換了是文明時代講究的人類,在這種污穢的環境里肯定活不下去。就算沒有因為缺少食物被餓死,也會被骯臟的細菌感染導致患病死亡。
每當這種時候,天浩就無比懷念記憶中的實驗室。如果手上有各種設備,他真的很想抓幾個村民過來解剖,仔細研究這些家伙的生理特征,連最細小的基因也不會放過。
他們與文明時代人類肯定有著很大區別。
科學……呵呵,我似乎想多了。擺在眼前的問題很多:怎樣填飽肚子;怎樣熬過這個寒冷的冬天;怎樣干掉海里的怪物并得到鹽?
與空乏的科學比較起來,這些問題無疑要迫切得多,也更加現實。
在“剃頭”這個問題上,天狂曾經很固執。但他是個容易被影響的人。原本懦弱懶惰的弟弟忽然變得讓自己陌生,天狂第一次看到了被自己輕視,甚至不屑一顧的“智慧力量”。他佩服強者,尤其是用一根小小的軟骨干掉暴鬃熊……神靈作證,即便是大型部族的勇士也無法獨力對付這種兇猛野獸。這意味著,弟弟阿浩已經擁有遠遠超過部族勇士的力量。
用毒是下三濫的手段。天狂知道天浩沒有使用毒藥。潛意識里,他對弟弟產生了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親近。尤其是以木頭風哨為誘餌,將巨角鹿群引入山谷陷阱,讓整個寨子得到足以渡過寒冬的食物儲備之后,他對天浩徹底信服,開始學著天浩的樣子,笨拙地剪掉多余毛發,在火塘前抖開身上的骯臟皮袍,將一只只吸血的虱子活活燒死。
“阿浩,已經準備好了,我們什么時候開始?”足足高出天浩一個頭的天狂很是興奮,他不斷搓著雙手,躍躍欲試。
這是一塊由上至下緩緩沒入海面的緩坡。遠處巨大的山崖高達數百米,到處都是連綿的黑色松林。沒有詩歌里令人向往的陽光海灘,遠處的北方海面被冰塊凍結,以黑色山崖為界,冰層變得破碎,繼續往南,融化成介于墨藍與黑色之間的海水。
這里的自然環境顯然對人類抱有深深的惡意。與海面連接的山崖必須繞行很長一段路才能抵達。距離磐石寨最近的直線路程被懸崖擋住,堅硬光滑的巖石表面無法攀爬,這道天然屏障隔絕了村寨與大海,村民們想要取水只有兩條路:要么往北走得更遠,繞過這段山崖;要么選擇最便捷的近路,直接前往海邊那塊緩坡。
對磐石寨的村民來說,鹽很珍貴。他們當然懂得熬煮海水成為鹽的道理,卻必須離開寨子沿著崎嶇山路北行數十里,爬上光禿禿的巨大山梁,用藤繩拴住木桶,扔下海去,再把裝有海水的木桶用力拉上來。
這項工作只能在夏季進行。到了冬天,懸崖下方的海面凍結,全是冰。
不是沒有人想過帶著木柴到懸崖頂部點燃煮水,然后帶著熬好的鹽回來。這樣做很危險,密林深處隨時可能躥出兇猛的野獸,它們與人類一樣,從不放過任何捕獵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