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嶠笑道:“李公子客氣了,若無你及時借劍,此時我怕已經橫尸場中了。”
他的眼睛依稀可以看見一些光景,久而久之就養成瞇眼端詳人事的習慣,即便如此,雙目卻無神依舊,只是在陽光下仿佛有瀲滟光澤蕩漾其中,令見者無不喟嘆惋惜。
李青魚看了他片刻,忽然道:“你若無地方可去,純陽觀可以提供棲居之地,你不必委屈自己寄人籬下,依附不喜歡的人。”
邊上蘇樵聽了這話不由吃驚,純陽觀誰人不知這位師弟心性冷硬如鐵,看重的只有武道,興許對師父和同門師兄弟會稍微有點溫度,但也僅止于此,自己從來沒聽過他對誰稍假辭色,更不必說邀請誰回純陽觀住了,哪知對素昧平生的沈嶠,竟會如此另眼相看。
沈嶠似乎也有點意外,微微一怔之后笑道:“多謝李公子的好意。”
謝是謝了,卻沒說自己需要不需要,就是婉拒了。
萍水相逢,彼此沒有多少交情,沈嶠不想因為自己的事給純陽觀添麻煩。
李青魚點點頭,也沒再多說,提著劍便走。
方才人人嘴上不說,心里難免瞧不上這位落魄的昔日掌教,可當沈嶠與段文鴦交手之后,這種想法就蕩然無存了。
就算沈嶠是占了后手的便宜,可當時那種情況下,如果沒有他出手,誰又能攔得下段文鴦?
誰又敢說自己一定能令段文鴦知難而退?
秦老夫人在侍婢的攙扶下走過來,帶著蘇威蘇樵給沈嶠行了一個大禮:“多謝沈先生及時搭救吾兒,還請受老身一拜!”
沈嶠忙扶住她:“老夫人不必客氣,段文鴦去而復返,欲挾美陽縣公為質,不免有失厚道,我既來府上作客,自然是要援手的,此乃分內之事!”
秦老夫人:“無論如何,從今往后,您便是蘇府的大恩人,蘇府的大門永遠為您敞開,沈先生若有什么要求,蘇府一定盡力為您辦到。”
即便蘇家能辦到的也許并不是那么多,但能許下這個承諾,可見秦老夫人真心感謝。
一場壽宴因為段文鴦的插手而結束,大家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普六茹堅與沈嶠一并走出蘇府,又邀請他擇日上門作客,這才告辭離去。
沈嶠正要上馬車,卻被展子虔喊住:“沈郎君留步!”
展子虔作揖:“方才一直想與你說話,卻找不到機會,還請千萬答應我一個請求!”
沈嶠奇道:“何事如此鄭重?”
展子虔笑道:“我想請你允我將你入畫。”
沈嶠:“入畫?”
展子虔:“正是,我由來愛丹青一道,最喜畫神仙人物,只是這世間蕓蕓眾生,又有誰是真正的神仙,直到我看見沈郎君,便覺得你與我心目中的神仙人物最為接近,所以想請你讓我臨摹可好?”
沈嶠見過的奇怪要求千千萬,還從沒遇到想讓他入畫的,一時有些哭笑不得,不知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