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嶠終于睜開眼,淡淡道:“我一次次遭遇背叛,不是因為我太天真,是因為我相信世間總有善意,若是沒有我這樣的傻子,晏宗主又從何處獲得樂趣?”
晏無師大笑:“這話說得有趣!”
他對沈嶠道:“本座不需要朋友,只有一種人有資格與我平起平坐,那就是對手。”
“而你,已經失去這個資格了。”
說完這句話,晏無師起身,將山河同悲劍丟到他懷里,溫柔道:“阿嶠,你自求多福罷。”
桑景行笑吟吟看著他們倆說話,既無制止也沒打斷的意思,直到晏無師離去,他方才嘖嘖出聲:“被人遺棄的感覺如何?”
沈嶠復又閉上眼不出聲。
人已如網中之魚,任由宰割,桑景行并不急著如何下手。
對他來說,能夠得到沈嶠,是一個意外之喜,對方固然處境大不如前,不可能為他帶來多大的利益,桑景行也不喜歡他這種類型,但單憑祁鳳閣弟子,玄都山前掌教這個身份,就足以令人興奮起來。
想想對方在自己身下哭泣求饒,甚至當著宗門眾弟子的面折辱他的情景,桑景行的笑意就更濃郁了。
“這把劍就是祁鳳閣當年用過的山河同悲劍罷?是了,沒錯,我還記得,你師父也曾用這一把劍打敗過我,不過當時我不要臉面,跪地苦苦哀求,他最后才放過我,直到現在,我背上還留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疤,他若知道今日他的弟子會落在我手里,不知會不會后悔當日沒殺了我?”
桑景行摸上他的臉:“你是用哪只手殺了霍西京的?不要怕,我不會殺你,等玩膩之后,我再把你那只手斬下來祭奠我那可憐的徒弟,然后學高緯那樣,將你衣服都剝光,讓別人都來欣賞欣賞昔日玄都山掌教的丑態如何?”
月光下,沈嶠面色冷白,不帶絲毫感情,儼如白玉雕像,美麗而脆弱。
可他越是這樣,桑景行就越是興味盎然。
桑景行平生最喜歡的,就是將那些漂亮好看的事物破壞殆盡,令他們變得污穢不堪,從此只能在黑暗里掙扎沉淪。
“不過馮小憐一視千金,你興許沒法與她一樣,姑且就定個十金罷,約莫還是會有許多人愿意花錢來看你的落魄模樣的,你說到時候晏無師會不會也來看呢?”
他悠悠說道,仿佛終于覺得逗弄夠了獵物,伸手去拿山河同悲劍。
這把劍桑景行并不看在眼里,因為他的武功也不是使劍為主,不過昔日天下第一人的劍,無論如何都有特別的意義,放到江湖上,那就是人人欲奪之的神兵利器。
“你若是肯好好服個軟,我說不定會待你溫柔些……”桑景行一邊說,一邊摸上劍柄。
可就在那一瞬間,變故陡生!
劍光在眼前忽然炸開,從一道白光化作千萬璀璨!
伴隨燦爛繽紛炫目之極的劍光而生,卻是撲面而來的凌厲殺氣,蘊含強勁真氣的內力如海潮紛涌,瞬時風雷漫天,雨雪卷地!
桑景行吃了一驚,欲伸出去的手也只能急急縮回來,身形疾退,避開對方這暴起一擊。
能霍西京的人自然不會是任人宰割的柔弱之輩,桑景行雖然言語上諸多侮辱,心下卻始終保持著一絲警惕,只因魔門中人互相廝殺是常事,每往上走,就意味著要應付不同方向而來的刀光劍影,假如桑景行是一個盲目自大的人,他早就活不到今天。
但直至此刻,他發現自己仍舊低估了沈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