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方落音,眾人只覺眼前白光一閃,還未作如何反應,客棧門前那根掛望子的竹竿,卻整整齊齊斷作六截掉落下來,連帶上面那面望子,竟也在那一道劍光中化為齏粉。
眾人瞠目結舌,那些方才在他背后曾口出非議詆毀之言的人,更覺心頭一顫。
他們很清楚,單是這一道劍光,在場絕大多數人終其一生都望塵莫及。
而沈嶠露的這一手,顯而易見是在震懾和警告,不僅是給其他人看的,更是給竇燕山看的。
只是竇燕山面露笑意,半點異樣也沒有,反而擊掌喝彩:“沈道長的想法想必已臻化境了罷!”
沈嶠道:“不過是雕蟲小技,上不了臺面,徒惹竇幫主笑話了。”
換作從前,以沈嶠的性情,絕不會干這種炫耀武力的事情,但時移勢易,有些人不愿意講道理,偏要用拳頭來說話,他們信奉強者為尊,善良在他們看來卻只是軟弱。
踏足江湖一年,沈嶠終于也學會對待什么樣的人,要用什么樣的手段了。
他將賠償那桿損壞的望子連同酒菜錢一起給了伙計,便轉身離開客棧。
這一回,自然沒有人再攔下他。
既然有竇燕山等人在,沈嶠也不敢貿然出城,更不方便去尋什么藥鋪抓藥,否則以竇燕山等人的精明,只怕立時就會發現不妥,所以他假意尋了一處客棧安頓下來,等到天黑之后,王城宵禁,這才悄無聲息出了城,一路朝村莊奔去。
白天在眾人面前露的那一手不過是虛張聲勢,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現在功力,要說與郁藹動手還甚為勉強,只是郁藹自己心中有愧,加上被他那一番話打壓下來,方才不疑有它,但竇燕山卻不然,他旁觀者清,只怕對沈嶠的武功猶存三分疑慮,在眼下這個當口,村子里還有個姓晏的“拖油瓶”在等著沈嶠,沈嶠絕不能出半分差錯。
及至抵達村莊時,月上中天,柔和光輝遍布河澤,沈嶠終于放緩腳步,朝般娜家走去。
入了夜的村子異常安靜,偶爾只遙遙聽見幾聲犬吠。
沈嶠叩響院門,輕輕幾聲,在靜夜里十分清晰,足以讓里頭的人聽見。
屋里燭火還亮著,證明里頭的人還沒睡下。
片刻之后,細碎的腳步聲傳來,院門打開,般娜一張略帶驚惶的臉出現在門口。
這種天色,沈嶠的眼睛不大好使,但他當慣了瞎子,早已能從對方氣息腳步話語中辨別情緒,當即便心頭微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沈郎君,你可算是回來了!”般娜撫著胸口,“阿耶不在家,我一個人害怕得很,那,那活死人醒過來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