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愕然轉頭,開口的竟是琴魔魏無音。
鹿別駕冷笑不止:“他是你徒弟,你自然一意包庇了。遍數東海,誰不知你魏某人最最護短?普天之下,只有你說不得這話!”
魏無音冷哼一聲,翻起如電怪眼。“三十年前妖刀亂世時,你毛長齊了沒?那慘烈的一役折去東海無數菁英,余悸猶在;當今之世,除我與杜妝憐外,誰人堪說“妖刀”二字?”鹿別駕登時語塞,乜著一雙溫潤黑眸,神色十分陰沉。
三十年前,藪源魔宗的余孽放出妖刀,為禍東海。其時,東勝洲全境正陷于群雄割據、英雄逐鹿的混亂,獨孤氏尚未完成統一大業,更遑論建立白馬王朝,僅僅是盤據東海道的一方勢力而已,難以臂助。
于是,東海群英無分正邪,傾力合作,弭平了妖刀之禍。而當日親身參與討伐妖刀的英雄們,今時只余魏無音、杜妝憐兩位尚在人世間,其余俱已星散,消失在歷史的洪流之中。
要說妖刀,的確無人比琴魔魏無音更有資格。
“那柄妖刀,名喚“幽凝”。正如我那劣徒所言,是唯一一柄沒有形體的妖刀,殺不死、毀不掉,只能以木石封印起來。”魏無音緩緩說道,眼角的密密皺紋深刻如刀,微瞇的目光投向遠方。
“妖刀恐怖之處,在于一旦寄附人身,便是無知村夫、婦人孺子都能搖身一變,成為犀利刁鉆的用刀高手;縱使殺掉了持刀之人,也不過是毀掉一具傀儡人偶罷了,只消條件合適,妖刀便能再度附體。你可以殺掉一百個、一千個新的持刀者,但那些都是無辜之人,真正的妖刀卻極難消滅。為了毀掉妖刀,可說是犧牲無數。”
大殿里靜悄悄的,眾人全聽傻了,只余滿壁焰搖,照出無數森森鬼影。
“鹿晏清在妖刀冢所用的武功,名叫《無相刀境》,手持“幽凝”者皆能使出。這路魔功就像一面鏡子,能窺破對頭的出手征兆,后發先至,無論是模仿或拆解,俱都維妙維肖。我當年曾經應付過,一聽就明白啦。”他嘆了一口氣,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喃喃道:
“斷沒想到,妖刀真會重生。可你們……都不在啦,我也老了。”
沐云色不忍師傅神傷,插口道:“師尊,那位封印妖刀幽凝的唐十七前輩,又是何門何派的高手?怎地弟子全無所聞?”
魏無音淡淡說:“他是當年全湖陰城……不,是全東海道最好的木匠,一點武功也不會,我記得他出發前去對付幽凝刀時,才新婚三月而已,是個話很少、眼很熱的青年漢子。我與他喝過一杯酒,畢生難忘。”
“木……木匠?”
任宜紫吐了吐紅潤潤的丁香小舌,滿面的不可置信。
“幽凝并無形體,附身的條件又極便利,武功高手難以應付。神芝島戚老島主、天門的“沖霄一劍”魏王存魏老道、赤煉堂的丁韓兩大供奉等,全壞在此妖手里;坦白說,當時直是一籌莫展。
“唐十七自告奮勇,率領湖陰、湖陽兩城最頂尖的工匠,設計了一處陷阱對付妖刀幽凝,地點秘而不宣,只有他們知道。唐十七對我說:“一旦功成,那地方將會永遠封閉,妖刀縱使再出,也找不到寄體之人;倘若失敗,我也要讓幽凝妖刀隔世超過二十年,暫止禍端。”后來,唐十七一行并無一人返回,妖刀幽凝也消失無蹤,我們才知道唐十七已然成功。”
他仰頭望天,雙手負后,眼角似有淚光;不知為何,嘴角卻泛起一絲笑容。
“三十年來,我一直猜想他們長埋何處,今日終于知道是在青苧村。”
談劍笏忽道:“沐四俠,你說你被幽凝妖刀附了身,那么后來呢?又是怎么復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