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音眼神一利,回頭沉聲道:“必然是有另一個人手持鐵兵,與你的刀相碰,幽凝因而轉移,是也不是?”沐云色低聲道:“是。”
魏無音眸中放光,微微踏前一步,厲聲道:“那妖刀幽凝極是精靈,每一移轉,大多是舍舊換新、舍弱就強,不斷更換更強的傀儡。鹿晏清被砍得半死不活,它便找上了你;你的身體完好無缺、根柢又好,若要舍棄,定然是出現了武功更強的獵物,是也不是?”
青白電芒一閃,倏忽分許,動地的雷響才轟然炸落。
沐云色“撲通”一聲,雙膝跪地,流淚道:“徒兒不肖,是我害了三師兄!”
魏無音森然道:“妖刀從你身上,移轉到了殊色手里?”
沐云色低聲道:“我被妖刀附體之后,失了神智,在荒野密林中徘徊幾天。三師兄原本就在附近,當夜我倆曾以“升龍焰”火號聯系,想是他后來找到了我,交手之際,又教幽凝妖刀奪走意識。”
鹿晏清及其他十一名天門俗家弟子,第二天就被人發現,抬回了真鵠山紫星觀。消息傳開,指劍奇宮立即以飛鴿傳書,通令其余風云三奇尋回師弟沐云色,三人中卻只有莫殊色遲遲未歸;按時間算來,正與沐云色之言不謀而合。
“我醒來后大病了幾天,多虧藥兒日夜照顧,才得痊愈。”他輕撫藥兒的頭頂,沉聲道:“我推想那妖刀并無形體,隨活人與鐵兵移轉,難以正面交鋒,只好追循三師兄的蹤跡,想搶在災禍擴大之前加以阻止。那妖刀沿途多傷人畜,留下許多痕跡,我一路跟蹤,才找到了這里。”
想到那恐怖的幽凝妖刀便在左近,眾人不禁手按劍柄,面色慘白。
突然間,無數黑影“撲啦啦”的自殿前掠過,滿天灰羽飄卷,隨風漫蕩,數不清的飛鳥不惜冒雨,被驚得從林中拍翼竄出,久久不絕,仿佛有什么怪物悄然掩至。
“殊色?”
魏無音猛一回頭,赫見殿門外斜斜立著一條人影,脖頸歪斜,手里一柄形似畫帚粗柄的寬厚闊劍指地,劍身通體散發青光,遇水不化,宛若妖螢。來人身形頎長,一襲白綢長袍形制華貴,但卻弄得骯臟破爛,仿佛自墓里掘出;一頭黑發披落額面,襯與僵直呆板的動作,簡直就像一具活尸。
至于他何時來到、如何而來,在場居然無一人稍稍留意。
“三師兄!”沐云色失聲哀喚,喉音瘖啞,咬牙捏緊了拳頭。
電光倏閃,焦雷又至。透過耀眼的青芒,只見殿外分散守衛的二十余名天門道士早已悉數倒地,身首離斷、殘肢橫陳,濃艷艷的鮮血順著雨水四處蜿蜒,爬滿了整片荒圮的青磚地。
呼喝之間,眾人紛紛拔劍,魏無音大喝:“通通收起來!今日若要除魔,切莫讓幽凝再行移轉!”嘶啞的嗓音挾著雄渾無匹的內勁送出,震得殿外雨幕迸散;眾人聞聲一退,全身氣血翻涌,久久不能平復。
魏無音解下背后的烏桐焦尾琴,隨手扯去覆布,立與身齊,沉聲喚道:“殊色!你能聽見我么?”
莫殊色拖著那柄青光繚繞的闊劍“幽凝”,一步一步走進殿里,畸零的姿態猶如壞偶,渾身巍顫顫的抖個不休。
“幽--凝--!幽--凝--!”
他仰頭嚎叫,白眼吊得半天高,扭曲的骯臟面孔似乎極為痛苦,以倜儻聞名東海的莫三俠早已不存,行進間青光一閃,兩名天門道士猝然斷首。另一名小道士拔劍一擋,“鏗!”一聲金鐵交擊,長劍沾上些許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