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劍笏張口結舌,卻聽許緇衣道:“沐四俠,魏老前輩武功高強,又熟知妖刀癖性,縱使不敵,脫身亦綽綽有余。依眼下的情況,我們就算追了上去,也只是徒增負累而已。以令師之明,想必亦不樂見。”沐云色無可反駁,黯然低頭。
他受傷不輕,無法行走,談劍笏命院生拆下門板,當作擔架抬行。眾人舍了儀仗旗幟,顧不得收拾尸體刀劍,慌忙離開靈官殿。
殿外驟雨乍停,云端逐漸漏下月芒,只是一路上風吹草鳴樹搖影,仿佛每一抹漆黑里,隨時都有可能飛出一柄噬人妖刀,三大派人馬越走越快,直如逃命一般。
◇◇◇
染紅霞等一行彎入小徑,轉眼已奔逃數刻。
夜色漸濃,周圍幾乎黑不視物,沿著官道走時,猶能借著湖面映射些許微光,勉強辨別前路;轉入小徑后,距離湖面越來越遠,車上又無提燈火把之類的物事,抬眼只見一片幽藍藍的靛青色,前方黑呼呼地橫著無數朧影,或是石塊,或是樹枝,更可能是一處洼陷或水坑,根本無從辨別。
黑夜馳馬,本就是最最愚蠢之舉,許多白日里司空見慣的地景地物,一到夜里便成催命閻羅。朝廷八百里加急的文書,縱使沿途享有金字牌的特權,各地郵驛一見旗號便即備馬,信使無須落地,一路接力急馳,但也僅止于白天;為防發生差池,入夜后絕不趕路。
染紅霞握著馬韁,口中荷荷有聲,一雙翦水明眸盯著黑夜里的虛空處,那匹又老又瘦的羸馬總能適時跨腿閃身,避開路上的索命障礙,一路放蹄狂奔,速度絲毫不減。
耿照知這非是僥幸,而是極高明的駕車御馬之術,佩服之余,又禁不住想:“二掌院嬌滴滴的一個女子,從何處學來如此高明的馬術?”不敢隨意驚擾,緊攀著車緣,瞇眼細看前路。
雨停片刻,朦朧的月光破云而出,耿照辨別周圍地景,逆著風叫道:“這里是破胡林!往前再出數里,便至朱城山地界!”染紅霞點了點頭,精神大振,側頭微微一笑,頓如百合綻放,雪靨生春。
耿照看得一怔,心想:“原來二掌院笑起來,這般好看!”連忙別過頭去,不敢多瞧。
忽聞車后一聲驚叫,他趕緊低頭鉆進殘破不堪的車篷里,見采藍指著車后,尖叫道:“她……她還在!要追……追上來啦!”咬牙閉目,粉頸一斜,又暈死在黃纓懷里。
就著月光一看,車后約莫三丈外,嬌小的碧湖拖著萬劫刀,兩條粉砌似的的筆直細腿飛快交錯,嫩如新剝筍尖的足趾沾地即起,連泥水都沒帶起幾滴;紗裙被雨水浸透,腰腹以下緊貼肌膚,玉色的雪肌透出紗質,被月華一映,居然溫潤生輝。
雨中視線不佳,耿照一度失去她的蹤影,以為已經擺脫。大雨一停,月光復明,誰知她又追了上來,這回少了夜雨掩護,越追越近,不多時已拉至兩丈之內,耿照不敢稍離,攀著半毀的車篷緊密監控。
透過月光望去,碧湖雙腿修長,身薄腰小,從小巧的臍眼到腿根處雪酥酥的三角地,更無一絲余贅;腹間線條起伏、柔肌緊束,絲毫沒有筋肉發達的剛硬扎眼。恥丘處微微隆起,丘底覆著一小撮飛尖卷茸,只比一枚制錢稍大,卻異常烏黑柔亮,猶如嬰兒壯發。
耿照只覺得奇怪,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碧湖雪膩的肌膚上,仿佛籠著一層盈潤光暈,幾滴汗珠滑過肌肉緊實的小腰臍線,說不出的玉雪可愛。
(她在流汗!)
僵尸死物是不會流汗的,只有活物才會;靜止不動也不會流汗,只有活動身體、運使肌肉才會流汗。既然會流汗排熱,肌肉筋骨自然會有疲倦的時候……耿照心念電轉,一瞬之間,心中已轉過無數念頭。
黃纓抱著昏倒的采藍,喃喃自語道:“她怎么……怎么變成了這樣的妖怪?”面色白慘,微顫的聲音里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清冷。
耿照搖頭:“她是人,不是妖怪。”返身鉆回前頭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