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照見機不可失,抱著阿傻的腰著地一滾,只聽他慘嚎一聲,血肉模糊的右掌松脫刺螯般的刀柄,人刀頓時分離。
銅蛛之上,帶血的妖刀天裂自行動作,又緩緩折入血槽之中,“嚓”的一聲八足翻起,斗磨似的銅甲蛛身應聲著地。除了滿地的骨血白漿,以及三具畸零殘落的尸身之外,看來直與初現時無異。
倏忽之間,劇斗已止。方才打斗時人影刀光如雷霆震怒,在場無一人能稍瞬目;罷時卻驀地一靜,山已崩、海已陷,生機頓絕,滿堂尸橫血溢,恍如惡夢一般,誰也說不出話來。
“來呀!把人……把人給我抓起來!”
眼見阿傻兇器離手,獨孤峰回過神來,膽氣一豪,攘臂大吼。
金甲武士見二人手無寸鐵,自露臺之下一擁而上,風風火火地將耿照與阿傻圍了起來。
阿傻右手遭天裂的刺柄穿破,掌間翻開幾個凄慘的血洞,汩汩冒著帶黑的污血,周身汗濕如浸,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氣息十分微弱。耿照用身體遮護著他,揮拳打倒了七、八人,中者無不裂盔陷甲,如遭錘擊;無奈人潮蜂擁而至,不多時被按倒在地,須得十幾條大漢連勾帶鎖,方能將他制服。
染紅霞見狀俏臉驟寒,劍鞘戟出,接連點倒幾人,濃發一甩,仰頭嬌喝:“城主大人!臨危束手、捉拿有功,莫非是貴城的武士之道?”
獨孤天威受激不過,氣得七竅生煙:“當然不是!你們這些個白癡飯桶,通通給本侯退下!”一干金甲武士不敢違拗,紛紛撒手退開。耿照被揍得鼻青臉腫,身上倒無大礙,撐地一躍而起,抬望染紅霞一眼,小聲道:“多謝你。”沒等染紅霞答應,轉身去照看阿傻。
獨孤峰把她俏臉霎白、咬唇顫抖的情狀全瞧在眼里,一股酸意沖上腦門,忿忿不平道:“父親!耿照分明與那廝有所勾結,若不拿下查辦,恐怕……”
獨孤天威沒等他說完,抄起酒壺便往他頭上扔去,狂怒道:“你這個白癡,給老子閉嘴!”獨孤峰狼狽閃過,還待還口,忽見頭頂上劈里啪啦的砸來一通碗盤,慌忙走避;羞怒交迸之余,不得不閉上了嘴。
“來人!速喚大夫前來,不計一切代價,定要把阿傻治好!要少了一毛半角,本侯活宰幾個與他賠命!”獨孤天威說著,忽然轉頭道:“岳某某,只消阿傻未死,你我之約依然有效。你放心好啦,本侯不會把你的丑事與今日丟臉的模樣說將出去,你自管好好做人,可別擔心得吃不下飯。”
岳宸風哼的一聲,并不理會,沖橫疏影一抱拳,冷道:“六月初三,鎮東將軍府恭候大駕。少陪了!”披風一振,頭也不回,徑自走下露臺,殺奴背起刀匣,緊跟在后。沿途偶有護衛或詢或阻的,俱都“碰、碰”兩聲倒摔出去,連他一片衣角也沒沾到,呼喝、慘叫聲一路迤邐而出,片刻便去得遠了。
遲鳳鈞與南宮損頓失馬首,兩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對望一眼,只得坐回原位,神情十分尷尬。
獨孤天威肚里暗笑,省起一事,質問耿照:“喂,你怎知這把是天裂刀?”
耿照瞠目結舌,一時也答不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