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峰抱臂冷笑,若非防著老爹的鍋碗瓢盆伺候,只怕早已喚人來拿。眼見避無可避,橫疏影權衡輕重,輕描淡寫地交代了琴魔遺言一事,反正在座的染紅霞、胡彥之等也都知情,消息早晚要傳入其余六派耳中。
“……便因如此,當日琴魔臨終之前,將妖刀種種授與染二掌院,耿照也在一旁聆聽,故爾知曉。”說著瞥了染紅霞一眼,明眸含笑,仿佛此事再也自然不過。
牽扯到染紅霞,獨孤峰更是不肯放過,一徑冷笑。
“父親,比起此事,有一節更加可疑。耿照入城數年,一向在長生園打雜,近來轉至執敬司當差,如何能有這等刀法造詣?以岳宸風之能,仍被妖刀殺得招架不住,他卻能輕松化解,甚至制服天裂妖刀!這廝故意隱瞞武功,定是潛入本城的奸細!”
這回獨孤天威不再扔碗碟了,瞇著眼細細端詳,片刻才道:“耿照,托你的福,我兒子總算不渾啦,說的還真他媽有道理。我瞧你的本事挺大,如非奸細,何必在我這里打下手?”拈指一彈,一陣密如擂鼓的沉重腳步聲踏上樓來,幾十名披甲執銳的禁園鐵衛分作兩列,將耿照二人團團圍在槍尖圓陣里,看來這次是玩真的了。
耿照轉過無數念頭,卻不知從何說起。
--就算把“奪舍大法”的事說出來,城主也未必相信。
正自猶疑,忽聽一人道:“喂,小耿!上回你同我說過的,怎地自己倒忘啦?”卻是胡彥之。
他見耿照一臉茫然,暗自調息,撫胸定了定神,笑著說:“我見你身手不凡,問你的師承門派,你回說:“我沒拜過師傅。不過小的時候,有一位老伯路過鄉里,曾教過我三天刀法。這算不算數?””
耿照向來不愛說謊,但冷靜一想,此際坦白反而不易取信于人,老胡江湖混老,自是想到了法子,只得順著他的話頭,低低“嗯”了一聲。
獨孤天威大笑。“胡大爺,這一聽就是鬼扯。普天之下,有哪一門哪一派的功夫是三天便能練成的?本侯雖不是武人,你可不能呼攏我。”
胡彥之笑道:“我原本也是不信,今日見了耿兄弟的精妙刀法,卻不得不信。”回顧耿照道:“耿兄弟,你說那人是一名白胡子白頭發的老人,雖著粗布衣裳,自有一股官老爺大人們的威風氣派,還對你說:“老夫刀試天下,罕逢敵手,平生從不欠人情,恩仇必報。承蒙你惠予一碗白粥,也算有緣,權且授你一路刀法。”我說的,是也不是?”
耿照一頭霧水,幸虧他天生黝黑,面上難見心虛愧色,又是“嗯”的一聲,企圖蒙混過關。胡彥之裝模作樣,沉吟道:“我想了一夜,心底也沒什么把握。此人十數年前已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用刀高手,才得如此自負;性子又剛直,不肯欠人半點恩情;所授刀法運使開來直如行云流水,足以制服鬼魅般的妖刀天裂……”
橫疏影不通武藝,心中卻有一部近三十年來的武林名人錄,由“數一數二的用刀高手”一語發想,咬唇斟酌道:“依照胡大爺的說法,莫非是昔日的東海第一名刀,與琴魔齊名的“刀魔”褚星烈?”
“刀魔褚星烈”五字于水月一門,乃是禁忌中的禁忌,黃纓聞所未聞,蹙眉道:“這人是誰?我可從來沒聽過。”染紅霞久歷江湖,不該知道的也知道了,低聲道:“沒你的事。別添亂!”黃纓貓舌微吐,不敢再問。
胡彥之不知水月停軒的內規,解釋道:““刀魔”褚星烈與“琴魔”魏無音,都是昔日挺身對抗妖刀的英雄人物。不過當年一役,褚星烈與妖刀一齊墜入落星峽,雙方同歸于盡,按時間推算,斷不能傳授耿兄弟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