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彥之打了個酒嗝,面頰脹紅如血,踉蹌倒退幾步,靠著梁柱搖手道:“哎喲,居然喝醉啦。兩位走好,請恕……請恕在下不送。”
遲鳳鈞暗忖:“天門掌教的親傳弟子,于應對進退之上,竟還不如水月停軒的女流。謠傳近年天門派系紛亂,幾位副掌教都有侵吞自壯的野心,鶴著衣節制無門,早晚生變,看來不假。”面上不動聲色,拱手道:“胡大俠是江湖豪杰,瀟灑自任,本就不拘俗禮。就此別過。”南宮損杖劍懸腰,負手拾級,倒是頭也不回,樓板下依稀能聽見他嚴峻的冷哼聲,充滿了輕蔑與不屑。
獨孤峰一聲冷笑,恨恨地瞪了耿照一眼,也率一干金甲武士同去。
橫疏影臨下樓前,回頭吩咐道:“你先扶胡大俠回房去。”蓮步欲移,又拋下一句:“少時在挽香齋等我。”耿照聽命慣了,躬身答應:“小人知道了。”橫疏影責怪似的瞥他一眼,耿照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怔怔看著人去樓空一片風,飄散著若有似無的淡淡血味。
“你現下是親王府里的七品典衛啦,哪來的“小人”?”胡彥之低聲取笑:
“一縣縣令也不過就從八品,還比你小了不只一級哩!我的典衛大人。”
耿照見他腳步蹣跚,身子一離梁柱,便歪歪倒倒起來,只怕是真醉了,趕緊上前攙扶,一邊小聲埋怨:“還不是你害的!現在……該怎生是好?”胡彥之笑個不停,片刻才緩過氣,低道:“先扶我回房去。”話剛說完,“嘔”的一聲,一口血箭仰天噴出,幾乎一跤坐倒!
“老胡!”
胡彥之連嘔幾口,血污逐漸由黑轉紅,脹紅的面色不住變換,乍紅乍黑,倏地又轉成透出青氣的煞白,片刻才慢慢泛起些許血色。
“有……有沒有人瞧見?”胡彥之低聲問道。
耿照攙著他四下眺望,搖了搖頭。
“先……先離開這里。”
兩人相扶下樓,慢慢行走在迂回的長廊上。胡彥之深呼吸幾口,足下不停,一手搭著耿照的肩膀、另一手扶著欄桿一路前行,漸漸恢復元氣。
“那廝掌力之沉,是我平生僅見。”胡彥之恨極反笑:“那股勁力就像蛆一樣,一沾即入,鉆埋之深、散布之快,片刻便漫入四肢百骸,頓失感應,潛伏待發。我及時以天元掌卸去勁力,但還是中了一絲;暗使真氣運行一周天,只覺各處不順,卻不知勁力究竟潛伏何處。”
耿照憶起先前露臺之斗,不由一凜。
“岳宸風?”
“當真是什么人玩什么鳥,哪路貨練哪門功。人是陰險卑鄙,掌也是陰險卑鄙。呸!”胡彥之低頭啐了口血唾,恨恨說道:“這路潛勁爆發之時,勢如雷電霹靂,我若非以天元掌力卸去了九成九,絕非吐血這么簡單,恐怕五臟六腑已然爆體而出,死成了一團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