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便是將你燒成了灰,我也決計不忘!”采藍小臉蒼白,顫聲道:“無恥之徒,欺凌女子的宵小!我……我恨不得殺了你!”
耿照本想解釋,一見她又害怕又驚慌、然而忿恨卻又蓋過了驚慌害怕的模樣,話到嘴邊一陣氣餒,忽覺黃纓也好、橫疏影也罷,所言都不及采藍的切身感受更具說服力,頓時灰心已極,仿佛什么樣的辯解都不足以支持自己;但既到此間,心中猶有癡念,勉強擠出一句:
“我……我要見二掌院……”
這一下兔起鶻落,委實發生得太快。屏風之后,染紅霞本欲阻止采藍,卻聽她尖聲道:“你……你還有臉面提紅姊!當夜你在紅螺峪對她做的事,便是死上一萬倍也不足以賠罪,你竟還……竟還敢來,說你要見她?”染紅霞聞言一愣,靠著屏風猶豫起來,這一步便再也踏不出去。
“女子最重要的,便是貞操!”采藍抓手握劍,流淚尖聲道:“你知不知道在水月停軒,只有冰清玉潔的處子才能繼承掌門的衣缽,修習本門至高無上的武學,成為水月一脈的下任掌門?紅姊努力練劍,是眾弟子中最受掌門人喜愛的繼承人選,若她失貞之事被掌門知曉,你可知道后果會有多么嚴重!”
耿照愕然,半晌才結巴道:“我不知道水月一門……我不明白……”
“再說了,女子在世,為自己、為家門,終須婚配生子,才算不虛此生。你壞了紅姊的貞操,教她日后如何面對自己的夫婿?”采藍厲聲道:
“就算紅姊愿意委身下嫁,若教人知曉你們未婚茍合,做出敗壞禮教門風的事,豈非終身受人輕賤,永遠抬不起頭來?她是堂堂鎮北將軍千金、水月一門的二掌院,你想讓人一輩子在背后議論她,對她品頭論足?”
見耿照無言以對,采藍更是氣得渾身顫抖,尖聲逼問:“還是我冤枉了你,你是敢作敢當的男子漢,要上門提親,一肩擔下掌門人的責罰,娶她以示負責?若無如此覺悟,當夜你怎敢……怎敢對她做那種禽獸之事?”
“我……我沒敢想……我是為了救她,才……”
屏風后的染紅霞渾身一震,心底一片冰涼,不由得環抱雙臂,木然想:“原來他是為了救我,才這么做的。那樣……那夜……原來只是為了救我。”十指揪著粉藕似的白皙裸臂,指甲陷進肉里猶不自知,身子無風自寒,微微發抖。
采藍越說越是寧定,漸漸不再顫聲發抖,咬牙道:“女子失貞,便只有一死!你若真為紅姊著想,便該自刎謝罪,而非厚皮涎臉,一味癡纏。你滾!紅姊永遠都不會再見你了,下回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定殺你為紅姊報仇!”長劍一拔,耿照踉蹌倒退,面灰心死,緊握著不住滲血的左掌,跌跌撞撞退出去,卻在廊間與黃纓撞了個滿懷。
“喂!你來得正好,胡大爺找你呢……”黃纓笑意一凝,尖聲道:“你怎么受傷了?誰傷了你?”急著察看他的傷勢,卻被耿照輕輕揮開。他抬起一張如槁木般的灰白面孔,低道:“我走了,你……你自己保重。”失魂落魄地走了開去,突然回頭低道:
“是我自己不好。多謝你了。”
◇◇◇
黃纓追不上他的腳程,氣喘吁吁地回到了荼靡別院,進門卻見采藍拄劍癱倒在椅中,脫鞘的劍刃染著鮮血,紅漬由刃底一路流到劍尖,在地上匯成小小一洼,令人怵目驚心。
“是你傷了耿照?”她一瞧便猜到七八成,怒道:
“你同他說了什么?”
采藍驚魂甫定,但情緒仍十分高亢,一撐起身,尖聲叫道:“那種無恥之徒,我恨不得殺了他!他……”話沒說完,黃纓右手揚起,“啪!”猛甩了她一個耳光!采藍被摑得目瞪口呆,撫面倒入椅中。
“那個“無恥之徒”,千辛萬苦把你從萬劫妖刀下救了出來,不但在紅螺峪為你解毒,還背著你逃上白日流影城!沒有他,你已死了三回,被幾百斤的大石刀砍得粉身碎骨,被怪毒毒死,或被妖刀附身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