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一轉,滿臉得意振振有詞:“胡大爺是平民百姓,平民窺人燕私,有傷風化,至少要打三十大板;若虧禮廢節、冒犯朝廷官員,論的是“不敬”之罪,小則系獄,大則充軍。為了胡大爺好,你可千萬別看。”
胡彥之雙手抱胸,哼笑道:“偏你看了沒事,我看就要下獄充軍?”
“我是服侍大人的小丫頭,自然沒事;若胡大爺也做了小丫頭,一般的沒事。”
胡彥之一口痰憋在胸里,噎得捶胸頓足,忙抄起桌上的茶壺仰頭就口;連吞了幾口冷茶,陡然間明白過來,對霽兒一豎拇指:“好你個丫頭!嘿、嘿。”沖著耿照一指,賊眼溜溜,忙不迭地晃腦搖頭,淫笑道:“好你個小子!呼、呼。”左手圈指、右手食指不住進出,滿臉的猥褻曖昧,嘿嘿呼呼地踅出門去。
霽兒小臉脹得通紅,氣鼓鼓地把門掩上,背轉身來,忽然變得扭捏羞怯;捏著裙角定了定神,才低著頭小步走回床前,為耿照解衣擦拭。耿照見她身子微顫,大起憐愛,低聲問:“還疼不疼?”
霽兒又羞又喜,先是搖了搖頭,而后又點了點頭。
“昨……昨晚不疼,今兒疼。”聲音細如蚊蚋,吐息熱烘烘的,羞得連眼都不敢抬:“活像裂開似的,又像給刀子割了,走路都疼。”
耿照心疼不已,輕捉住她一只小手,只覺入掌滑膩,如敷細粉,柔聲道:“別弄啦,你先歇會兒。我自己來行了。”見霽兒乖乖任自己握著手,鬢邊額際垂落幾綹散發,胸中溫情涌現,忽覺兩人無比親昵,卻非肇因于昨晚的荒唐纏綿,而是在這間屋里,在并坐共食的那一刻便已定下緣分。
兩人雙手合握,并肩坐在榻緣,片刻耿照忽然一笑,又問:“你惱不惱我?”
霽兒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又跟著點了點頭,自己卻“噗哧!”笑了出來。
“昨晚不惱,今兒惱!”她暈紅雙頰,嬌嬌地抬眼一瞪,終于又回復成那個俏皮活潑、快嘴利牙的時霽兒。“真是連走路都疼呢!疼死人了。”
耿照心生憐惜,笑道:“你心里不舒坦,只管罵我好啦!總之……是我不好。”
“我是陪嫁的小丫頭,怎能罵相公?”霽兒俏臉飛紅,嬌羞的模樣分外惹憐:
“你……也沒有不好。你待我挺好的,我……我很歡喜。”
想起中夜霽兒醒轉,三人又同榻合歡、極盡纏綿的荒唐香艷,耿照臉也紅了,與她并坐一會兒,才省起有些體己話要囑咐;自己雖未察覺,倒也有幾分丈夫派頭。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也替我好好照顧姊……二總管。”
“要你來說!”她瞪他一眼,噘起小嘴:“我一向都照顧得好好的。你……”話到嘴邊又吞回去,眼眶一紅,險些掉下淚來。耿照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霽兒雙肩抖動,靜坐了片刻,才捏著手絹拭眼,強笑道:“也不好讓胡大爺等太久,我服侍你更衣。”替他里外換過一身新衣,在床頭留了個小包袱,收拾漆盤瓷盆等,低頭退了出去。
胡彥之咬著長草踱進門來,跨腿而踞,雙腳亂抖,一雙賊眼不懷好意。
“看不出,真是看不出啊!”他嘖嘖搖頭,語多感慨:“你小子一副老實相,采花居然采到橫二總管的貼身侍女頭上去了,真個是“初生之犢不畏虎,發春小狗到處騎”,色膽包天,大有前途啊!”
“老胡,你就別消遣我啦。”耿照一點都不想陪他抬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