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上,眾目睽睽,橫疏影不慌不忙,只咬著圓潤的唇珠,淺淺一笑。
“說來說去,大太保還是為了這樁。”她隨手端起茶碗,揭蓋輕刮水面,嫣然微抿:“既然說到了這份上,妾身倒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雷奮開雙手抱胸,冷笑不語,一副“瞧你弄什么玄虛”的神情。
橫疏影環視全場,清了清嗓子,朗聲道:“三十年前妖刀亂世,東海正邪兩道捐棄成見,攜手以抗,其后集結了六位符應天數的高手掃平妖氛,世稱“六合名劍”,迄今《東海十絕歌》等民謠仍傳頌不絕。
“圣戰劫余,除琴魔魏無音之外,昔年的“六合名劍”中尚有一位在世,諸位若真有心,該上斷腸湖向杜掌門請教降魔大計,何必來為難一個孩子?”
“還是……杜掌門有什么難言之隱,”她咬唇一笑,挑動蛾眉:
“當此危難之際,仍不方便現身與眾武林同道相見,以蕩魔氛?”
類似的耳語在三十年間,流傳于東海武林黑白兩道。有人說杜妝憐在對抗妖刀的圣戰中受了極重的內傷,必須假斷腸湖中一處天然秘境鎮住隱患,有人說她被妖刀毀去美貌,從此不見生人;更有人說她在圣戰中痛失所愛,性情變得乖張孤僻,故而離群索居……
匆匆三十年晃眼即逝,關于杜妝憐的流蜚卻始終不曾稍減;只是敢當著水月代掌門及二掌院的面大膽詰問,今天還是破題兒頭一遭。
染紅霞猛被問得一怔,愕然片刻,俏臉驟寒,沉聲道:“橫家姊姊!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橫疏影一笑抿嘴:“哎呀,妹子瞧我,忒不會說話!姊姊的意思,是說杜掌門德高望重、劍藝超卓,當年又是鎮伏妖刀的“六合名劍”在內,如今妖刀復生、琴魔前輩驟逝,領導眾人力抗妖刀者,舍杜掌門其誰?正如大太保之言,七派當團結一致,于斷腸湖畔會師,恭聆杜掌門的指示才是。”
“我可沒這么說。”雷奮開嘿的一聲,抱臂冷笑。
誰都明白這是橫疏影的聲東擊西之計,談劍笏卻似覺有幾分道理,沉吟道:“代掌門,令師與魏師傅都是三十年前打過妖刀的,如今魏師傅不幸仙逝,總算尚有杜掌門在。尋那耿姓少年固然緊要,其中關節,少不得還要向令師請教。”
雷奮開“哈”的一聲嗤鼻冷笑,斜眼上下打量幾遍,搖頭聳肩。
談劍笏一張紫膛面皮微微脹紅,怒道:“大太保若有什么高見,盡管直說!下官也只是提出意見,與諸位參詳。”雷奮開雙手叉在胸前,冷笑不語。談劍笏想起自己是老臺丞的代言人,負有七派合縱的重責大任,勉強按下胸中怒火,轉頭追問:“代掌門,你意下如何?”
許緇衣淡淡一笑,搖頭道:“只怕并不能夠。”
“這……這又是為何?”
難得聽她斷然拒絕,談劍笏難掩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