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照這輩子還沒有被人一推即倒的經驗,失足頓地,益發惱怒;撐地一躍而起,還想再跟他議論分明,誰知阿傻卻閉眼抱頭,索性來個相應不理。
兩人推搪拉扯,胡亂扭打一陣,終究還是耿照的怪力占了上風,抓著雙腕猛將阿傻壓摁在地,翻身跨騎在他的腰腹之間,兩人貼面喘息,猶如小孩斗氣打架。“你把眼睛睜開……給我把眼睛睜開!”耿照怒道:“這樣耍賴算什么?睜開眼來!”
阿傻自是聽不見,雙腳亂踢,奮力掙扎。忽然鏗的一響,一物飛上斷崖,差點砸中阿傻的腦袋;震動所及,兩人一齊轉頭,竟是方才墜落崖底的寶刀明月環。正自錯愕,一只毛茸茸的黝黑大手已然攀上崖邊,老胡頂著滿頭落葉斷藤冒出腦袋:
“他媽的!是誰亂丟刀子,險些要了你老子的命……我的娘啊!原來你們倆也愛這調調?”
耿照、阿傻連忙起身,雙方均是余怒未消,誰也不搭理誰。
胡彥之抱胸嘖嘖,一雙賊眼往來電掃,斜眼冷笑:“好你個小子!居然是桿雙頭槍,女的也捅男的也捅,老子不過下去瞧瞧,你們居然便好上了。要胡天胡地也不打緊,扔把刀子下來滅口,未免太不厚道,老子連女人都沒跟你搶過,難不成跟你搶男人?”
耿照怒道:“老胡,你還胡說!”胡彥之難得看他大發雷霆,仿佛見了什么新鮮物事,抱臂呵呵不止,怪有趣的上下打量。耿照被他瞅得不自在,怒氣稍平,想想也不關老胡的事,說來還要感謝他撿回寶刀,忽然轉念:
“是了,老胡,你怎么跑到崖下去了?底下有什么東西?”
“我去找攝奴的尸身。”胡彥之聳肩道:“被野獸咬得四分五裂、肚破腸流,不過頭臉尚在,雖爛得泛紫發黑,骨相確是海外昆侖奴的模樣。”
他頓了一頓,轉頭直視阿傻。“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有件事,一定要問清楚。以你的身體狀況,決計沒有一刀砍死攝奴的能耐,你是不是想告訴我,那是天裂妖刀附身所致?”
“碧湖姑娘被妖刀附身時,我倆也打她不過。”耿照忍不住提醒。
胡彥之淡淡一笑。
“那是當然。但碧湖姑娘若有他一半的根基,當日在烽火臺,你和我大概難以幸免。我練的也是道門內功,內息征候一望便知,我觀察你行走、坐臥,甚至運用肌力的姿態多時,這點毋須瞞我。
“此外,你一刀砍開了攝奴的胸骨肌肉,進刀或可憑借蠻力,拔刀卻必須依賴巧勁,若憑氣力硬拔出刀來,尸體上必留痕跡。天裂妖刀給了你殺死攝奴、逼退岳宸風的刀法,但無法給你須苦練數年方有小成、法門秘而不宣的道門圓通勁。那也不是你岳王祠的祖傳武功,是不是?”
阿傻喘息漸平,沉默半晌,終于搖了搖頭。
“是一個女人教我的。”他遲疑了一會兒,雙手連揮:
“我也不很確定是武功。偶爾身體不適或精神萎靡時,照著做會好很多。”
“所以,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