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琴魔復生,真有心要殺,他就一定會死。”
“我只知那人的實力,未必在琴魔魏無音之下。”
古木鳶的聲音毫無起伏,平板得像是枯竹曳地,風過林搖。
“這,就是你安排胡彥之一路保護他的原因么?”
“不,那是我確保耿照一定會死的安排。”橫疏影面色蒼白,唇畔泛起一絲莫可名狀的笑意。那是九分的算計、一分的囂狠,是賭徒臨盅一擲,就連絲毫退路也不留的豁命決絕--
“帶上胡彥之,正是他必死無疑的保證!”
◇◇◇
篷車下得鬼頭嶺,離了盤腸山徑,“喀搭、喀搭”轉入一條筆直郊道。
這路說窄不窄,最狹處約容三四輛馬車并轡而行,路面是車馬人步給走出來的,雖然不甚平整,卻無碎石斷樹攔路,比顛簸的山徑要好得多;夾道遍植榆樹,早春的花期未至,高大筆直的樹冠上光禿禿一片,枝椏如十指聚捧、爭相朝天,頗有幾分料峭蕭索的味道。
舉目除了榆林黃土,便是起伏低緩的丘陵;行出數里,仍不見田舍,道上也無行旅騾馬,不知怎的,耿照卻覺得地景十分眼熟,說不出的親切,掀簾問道:
“老胡,我們要上哪兒去?”
“這條路一直往下走,下一個岔口往東邊,就是龍口村了。”老胡壞壞一笑:
“我拜把兄弟家里,聽說有位貌美溫柔的姊姊,老子可要專程瞧瞧。”
耿照大喜:“這是往龍口村的路?”
胡彥之笑道:“除非你住的是另一個龍口村。要不,再個把時辰你就到家啦!你有幾年沒回家了吧?”
耿照點點頭。“我七歲上朱城山,就沒再回過龍口村啦,也不知變成怎樣。”
他此番亡命天涯,最大的遺憾就是臨行之前沒來得及往長生園與七叔道別,為此耿耿于懷。對老胡的安排,耿照心中感激,低聲道:“真是多謝你了,老胡。若非這一趟,我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我阿爹和阿姊。”
胡彥之賊眼一轉,嘖嘖兩聲:“我這忙可不白幫。要是你阿姊不怕嫁給道士做道姑,你可得替老子美言幾句。”兩人相視大笑。
“若往西去,過了浮仙鎮,可抵赤水古渡;渡江之后你向西去白城山,我則帶阿傻入一夢谷找“岐圣”伊黃粱。”老胡笑完,正色道:“不過龍口村離赤水支流也不遠,又是你家鄉,咱們沿著江岸找個無名渡頭,雇一條小船摸過江去,那才叫做“神不知、鬼不覺”,也省得與赤煉堂、鎮東將軍府那幫爪牙鷹犬硬碰硬。”
耿照喜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