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耿照甩鞘打中鼻梁的那名疤面匪,正捂著傷處扶柜起身,老胡大喝一聲:“躺下!”吼聲挾著渾厚的內息,那人仿佛被迎面打了一拳,新傷加上舊創,竟爾鼻血狂噴,后腦直挺挺撞在柜上,這回便沒再起身了。
“仔細你的頭,別撞傻啦!”
老胡踢了那爛泥也似的疤面匪一腳,雙手負后,大笑走進茶鋪。
躲在柜臺后的伙計似被他一嘯震得眼冒金星,掙扎探頭,胡彥之“砰!”一拍柜頂,笑道:“沒你的事兒!躲好、歇息、不挨揍,聽到沒有?”那柜臺底面是個三片簣板釘成的“凵”字形,被他這么一拍,輕飄飄的薄板臺子入地寸許,卻不搖散。
伙計魂飛魄散,見這大胡子大手一起,柜上牢牢嵌著一枚銀錠子,面與板齊,又驚又喜,忙縮著腦袋將銀子撬出,躲回柜底。“小人省得、小人省得!好漢爺您請自便!”
胡彥之伸腳挑了張板凳坐下,見一干刺客不敢妄動,舉手親切招呼:“上呀!大伙兒別客氣,快點出力,打死了算你們本事。要不太陽快下山啦,咱哥倆還得趕路,恕不相陪了。”利劍般的目光四下巡梭,所到之處無人敢攖,往來幾遍,仰頭打了個哈哈:
“小耿,看來他們不打啦!咱們走罷。”一撣衣擺,便要起身。
耿照遲疑片刻,點頭道:“好。”刀尖指著虬髯漢子,對那名臉色蒼白的美少婦道:“這位姊姊,煩請你走過來,我們送你回家。”眼角余光瞅著,以防虬髯大漢有什么動作,轉頭揚聲道:
“店鋪里外不相干的人,還請先行離開!店家,茶資都看我們的帳,也請先離開罷。”他擔心兩人一走,難免連累茶肆里的無辜百姓,欲連店主也一并遣走。
胡彥之笑道:“他媽的,凈是慷老子的慨!那銀錠夠你們全村人喝茶啦,拿了錢還不快滾蛋?”伙計唯唯稱是,連滾帶爬的摸出了柜臺。
除了他以外,所有人卻一動也不動。
虬髯漢子仍是緊抱著懷里的美少婦,低頭不發一語,茶肆里的其他客人也像被點了穴道似的,垂首低頭,安靜坐在位子上。整間店鋪里里外外,靜得悄然無聲,只余道旁竹籠里的雞鴨騷動,兀自呱呱不休。
耿照持刀上前,幾乎到了能構著少婦的距離,緩緩伸手。
“姊姊別怕。來!把手給我。”
少婦怯生生地抬眸,濃翹的烏黑彎睫猶如排扇簌簌輕顫,當真是楚楚可憐。她似曾鼓起勇氣,想要掙脫虬髯漢子的挾制,終究還是不敢,細嫩的玉手抬起些個,旋又放落,身子不住顫抖。
那四名刺客各持兵器,散了開來,連禿頭漢子也持刀起身,只是懾于胡彥之的武功,誰也不敢造次。虬髯大漢仍是低頭靜坐,猶如泥塑木雕。
胡彥之冷眼看著,心想:“難不成是被人下了藥?”走近一張板桌,伸手搭上一名端坐不動的莊稼人肩膀,暗中以擒拿手法扣住肩井穴,一只尾指悄悄搭上莊稼人的頸脈。
“脈搏、體溫都正常。奇怪……”隨手拿起桌上的一壺茶,掀蓋湊近鼻端。
霎時間,一股奇異甜香撲鼻而來。“不好!”他急忙閉氣,猛將茶壺擲出。
“當!”碎瓦四濺,四名刺客如聞信號,一齊殺向胡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