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岳宸風環抱雙臂,撫頷笑道:“耿照是刀皇傳人,又通曉妖刀之事,背上背的物事這般緊要,非但不能殺害,還須盡力保護;若能供出妖刀種種,慕容將軍便能“私藏妖刀,圖謀不軌”的罪名,抄了白日流影城。比起妖刀,這個借口更是萬金不換,價值連城。”
胡彥之心想:“赤眼與小耿之事傳得好快!這可不妙。”以赤煉堂與鎮東將軍府勾結之深,料想今日赤煉堂圍朱城山之后,橫疏影勢必要給個交代;岳宸風若一直埋伏于左近,得知此事并不奇怪,甚至原在意料之中。
岳宸風續道:“至于那位阿傻兄弟,我倆雖有些小小的不愉快,到底也是舊識一場。當年我既未殺他,今日也不忙著殺。”頓了一頓,微笑道:“今夜非死不可的,只有胡兄一位。”
胡彥之心中一凜:“他原不必殺我。如此著意要殺,其中必有蹊蹺。”忽然仰頭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后俯,又咳出血唾。岳宸風抱臂冷眼,笑意漸凝,鼻端重哼了一聲:“你笑什么?”
“笑你冤哪!”老胡好不容易止住笑聲,拍拍胸口緩過氣來,一指周圍眾人,斜乜而笑:“你老底都翻出來啦,還弄出這么一大家子勞師動眾的,要還殺不了我、抓不到這兩個小的,不知會不會很嘔?”
岳宸風面色丕變,老胡撮唇長嘯,林中忽沖出一條巨大的烏影,四蹄放開人立而起,咆聲猶如虎嘯,吼得所有的馬匹都腿軟跪地,功力稍差的人也抵受不住,捂耳栽倒。
耿照看得一怔,旋即喜道:“二哥!”
原來策影極通靈性,它身形巨大,若與老胡、小耿同行,恐怕難以蒙混下山,故一路獨行專走山棱險道,有時趕在三人之前,從遠處山峰上眺望監視;有時又遠遠跟在后頭,循著氣味追蹤,儼然是一名追跡高手,隨后保護三人。
老胡與它搭檔已久,默契甚深,若無哨音信號,又或老胡失去意識、無法自保,否則策影決計不現身,為三人守住最終的一條退路。
策影沖進人群里,蹄飛口咬、迅捷如風,黑夜中看來直如鬼神異獸,五帝窟眾人幾時見過這種怪物?頓時被驅趕得潰不成軍。符赤錦、何君盼等首腦紛紛走避,場面大亂。
老胡覷緊時機,一推耿照:“上去!”策影如風掠過,耿照一抓韁繩翻身上鞍;彎腰一撈,也把阿傻提了上來。胡彥之重傷無力,腿軟坐倒,策影急停扭轉,小磨似的鐵蹄刨入土中逾一寸,蹬蹄前前后后踢飛幾人,猛地咬住胡彥之的衣領往后一甩,也將老胡拋上背鞍,掉頭狂奔而去!
符赤錦氣急敗壞,尖聲大叫:“攔住大路,別讓它跑啦!”黃島眾人如夢初醒,才合力推倒馬車車廂,擋住出入渡船頭的道路。
誰知策影作勢欲奔,忽然回頭涉水,經過江舟時后腿猛蹬,“轟!”一聲巨響,將舷頭踹出一個大窟窿,連堅固的龍骨都被踢得爆碎開來,整條船劇烈搖晃之間,斜傾著向一旁滑開,岳宸風乘來的那條漁舟登時被壓得稀爛。
策影更不稍停,直直沖入水中,前進的速度絲毫不減。
岳宸風虎目圓睜,暴喝道:“刀來!”殺奴翻開刀匣,寶刀赤烏角再度出鞘。一道逼命刀風橫掃而出,匡當一聲吞鞘收匣。策影嘶吼一聲,身子陡地歪斜,幾乎將老胡甩入水中;躊躇不過一瞬,它又繼續蹬蹄探頸,身形旋即沒入漆黑河面,游出了炬焰能及的范圍。
赤烏角出鞘,絕不落空。
只是岳宸風料不到一刀竟劈不死策影,恚怒之余,不由贊嘆:“好一頭韌命的畜生!我一刀能斬斷石磨,卻斬不斷它的身腿!”符赤錦秀發覆額,模樣十分狼類,幾乎忘了自己今日曾兩度被馬兒追得團團轉,片刻才喃喃說道:“那匹馬……居然會游水!”
岳宸風冷哼一聲:“它不是普通的馬,是出自天鏡原的罕世奇駿紫龍駒!”懶與纏夾,縱身躍出,掠上碼頭另一邊的小小扁舟,持篙往水中一點,渾厚內勁之至,小舟如箭一般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