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照知是她的隨身行囊,本不應多看,卻禁不住好奇心的驅使,眼角余光匆匆一掠,恰見她翻出一條鴉青緞面兒的小巧抹胸。
那抹胸用的是上好的素面綾錦,沿邊兒滾一圈銀線,頸、背四條系繩亦是同款的蔥銀,款式溫婉高雅,一點都不淫冶放蕩。但不知怎的,黑滑緞底泛著綠紫光的雅致鴉青色,一襯上她白皙細膩的乳色象牙肌,突然變得無比誘人;想象優雅保守的褻衣中裹著她高聳彈手的雙峰,那緊壓著他胸膛的堅挺飽實,鴉青緞子的保守優雅卻使得色欲更加張牙舞爪,呼號、索討著其中掩裹的結實胴體
他覺得自己只差一點,便要撲上前去扯爛明棧雪濕透的衣裳、期待衣里會浮現一條一模一樣的鴉青肚兜來,好讓自己撕得條條碎碎,一把攫住那對蹦跳彈出的堅挺乳峰……
耿照費了偌大的力氣,才將自己從失控的淫艷想象中拖將出來,倉皇而駭異地掩飾著全然失控的臉紅心跳。
明棧雪卻恍若不覺,從迭得齊整的衫裙之間摸出一只掐金小盒,然后將衣衫按原樣迭好,連外頭的綾紋包袱巾都裹得分毫不差。“放回去。”耿照按她的吩咐,以銀鉤絲線又將包袱拋回原處。
明棧雪打開掐金小盒,盒中有兩枚龍眼大小的藥丸,一枚碧如琉璃燒煉,通體晶瑩,微帶透明,說不出的溫潤;另外一枚卻是赤紅如火,透出些許暗金,看似份量頗沉。
她手捧金盒,罕見地微露遲疑,幾次拈起那枚碧綠琉璃丹欲放入口中,幽幽嘆了口氣,終于還是放回盒里。
耿照心想:“莫非是這盒傷藥太過珍貴,她竟舍不得服用。”轉念又覺好笑:命都快沒了,珍寶還留之何用?想想再無罫礙,抱拳道:“明姑娘,今日蒙你相救,真是多謝了。你既有療傷靈藥,想來也不需要我再啰唆,就此別過。請。”轉身便要離去。
豈料明棧雪又是一陣劇咳,氣力俱衰。耿照聽得不忍,走出幾步,忍不住回頭:“明姑娘!你本事這么高,若能及時服藥,待身子大好后,誰也奈何不了你。何苦為了身外物,卻來為難自己?”
明棧雪低頭不語,突然“咕咚”一聲斜斜倒地,竟已暈厥。
耿照飛奔過去,一把將她抱起,拍去鬢邊發際的草屑,火光映紅了懷里的端麗容顏,不覺看得癡了。
“這么美的姑娘,卻有忒毒心腸。”回過神來,又伸手輕捏她人中。
明棧雪濃睫瞬顫,猶如蜻蜓飛上玉搔頭,“嚶”的一聲,悠悠醒轉。
“明姑娘,我喂你服藥。”耿照欲開盒取藥,卻被她按住手背,才驚覺她渾身顫抖、小手寒涼,顯然是傷后失溫,其癥十分嚴重。
“這藥……不治我的傷。”明棧雪蒼白一笑,櫻唇顫抖。“尋……尋一處安全的地方,我……我能運功自療。快離開此地,晚了,便……走……走不了啦。”閉目斜頸,似又昏厥過去。
耿照莫可奈何,想到岳宸風隨時可能回來,總不能棄她于不顧,把心一橫,將小金盒妥善收入懷中,橫抱著明棧雪奔出山門華表,待視線熟悉夜色,便發足往黑夜里奔去。
兩人在井中浸得渾身濕透,頂著寒風奔行,連身子健壯的耿照也受不住,不多時便凍得嘴唇發紫,不住簌簌顫抖,雙頰顱中卻如有一只火爐,隱隱虛發汗熱。他心中暗忖:“不好!這樣下去,怕連我也要病倒。”抱著明棧雪,躲入樹下一塊大山巖后避風,但聞山間風緊鴉嘯,舉目四野一片漆黑,心中忽覺彷徨,茫茫然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聽見了沒?”衣襟微微一緊,明棧雪偎著他的胸膛,顫聲輕道。
耿照心念一動,寧定下來,陡覺風中隱隱有股雜音,辨不清人聲抑或金鐵交鳴,只是混雜在風聲呼嘯、禽鳴獸咆等天然的野地聲響之間,就是覺得極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