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夜里摸進主事房,在香客簿上添了一筆,這房登時有主。反正院里人來人去,每天都有香客寄宿,管事的僧尼數人,誰知哪一條是何人所記?
明棧雪心思機敏,香油的數目、挑選的房間,連捏造的假名都不顯眼,簿中相類俯拾皆是,毫不起眼。果然到了下午未、申之交,真有小尼姑來敲門添茶水,殷勤詢問所需。
明棧雪戴了面紗,故意穿上一件臃腫不堪的襖子遮掩身段,叨絮一陣,不緊不慢地打發了去。
小尼姑離去時滿臉無聊,往后幾天多半是虛應故事,能不來就不來。耿照從藏身的壁櫥中出來,由衷佩服道:“明姑娘,你明明是個言談有趣的人,也難為你能把話說得這么無聊。”
明棧雪笑道:“我的看家本領還沒使出來呢!怕你在柜里打起鼾來,小尼姑鬧個沒完。”兩人相視而笑。
她輕搭他脈門,耿照察覺她渡入的些許內息,體內的碧火功感應氣機,也隨之波動,與前兩天相比并無異狀。“怎么,時候還沒到么?”
“也可能是風雨前的寧靜。”似覺說重了些,明棧雪安撫似的搖了搖頭,溫婉一笑:“你在房里別亂跑,我尋個隱密處,專心為你運功。娑婆閣那兒就別去啦,我料那人明兒一樣等你。”
“這里不行么?”耿照以為她挑選這個房間,就是為了突破心魔之用。
明棧雪搖頭。
“心魔障是關卡,是內力已至階段波峰、亟欲突破,但骨骼筋絡卻未必能趕上變化,因而產生的瓶頸障礙。常人有三年五載,甚至十數年的光陰,讓身體內息相互適應,但你卻是以日、以月來計;對身體來說,這幾乎是筋骨巨變。”
她猶豫了一下,續道:“我并不想讓你擔心。以我的修為,助你打通首關并非難事,但決計不能被外人打擾,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如無黑衣人的威脅,轉經堂的中央心柱原是十分理想的所在。但凌晨一場追逐較勁,明棧雪不得不重新評估這名潛在對手的實力,決定不冒任何風險,以求全功。
而耿照心中,始終存有一絲疑問。
“搬來阿凈院,便能不受那人威脅么?”
“他傷你至殘,卻又不得不與你合作,可見對娑婆閣的執著之深。你我對那人來說,就像眼皮子下飛舞的蠅蟲,一近了身,那是不打不快、必欲除之,卻不會舍下一頓飯追出幾重院落,只為打一只惱人的蟲子。”明棧雪笑道:
“我們離開,才是他最想要的結果。你的角色,并不是無可取代。”
“有個問題,我不知道該不該問。”
“問呀,有什么關系?”明棧雪壞壞一笑:“我不想說的,自然不告訴你。你愛怎么問就怎么問。”
“那我問啦。”話雖如此,耿照仍是小心措辭:
“當年你和岳宸風的首關心魔,是怎生突破的?”
明棧雪柳眉一挑,不懷好意的笑容盯得他渾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