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小師父帶路。”何君盼輕聲道。
“兩位女施主隨我來。”他壓低嗓子,逐漸恢復鎮定。
三人一路周折,到了王舍院中最大最華美的一座別院,四周并無其他精舍建筑,格局獨立,不受打擾,乃專門招待貴客之用。只見杜平川正匆匆步出大門,抬頭一見何君盼來,緊鎖的眉頭微微一松,迎上前道:
“神君怎么來了?屬下正要……”瞥見她身后的符赤錦,面色一凝,恭恭敬敬行禮:“符姑娘安好。宗主著我前往召喚,還請姑娘先行入內,莫讓宗主久候。”
符赤錦冷笑:“少拿漱玉節壓我。多提點你家神君,待會兒別說錯話啦。”擰過一把束綿似的腴腰,紅艷艷的光滑緞子裹著豐滿的臀股,款擺而入搖曳生姿,背影分外誘人。
“小師父辛苦。”杜平川摸出碎銀,打發耿照離開。
耿照低頭轉過墻角,運起碧火元功,聽杜平川壓低嗓音:“……少時那人若有詰問,神君萬勿多口。若問急了便推說不知,一切由屬下應付。”
何君盼低低“嗯”了一聲,片刻才道:“我擔心薛公公。”
杜平川道:“依屬下看,刁難是少不了的,但宗主還想穩坐五島之主的大位,絕不能坐視不理,任失一臂。神君若是貿然開口,說不定弄巧成拙,反害了老神君。”
“我明白啦。”何君盼輕道。
“關于那名聾啞殘肢的少年,宗主似不想交出去。這事咱們就當作不知道,千萬別漏口風。萬一讓符姑娘揭了去,也好撇清干系。”
耿照聞言一驚:“莫非是阿傻?”
何君盼沉默片刻,才輕聲道:“我瞧不會。小的時候她經常陪我玩,那時……也還是挺好的人。”
杜平川道:“江湖事卻不是這么看的,須做最壞打算。以她的素行,不說反倒是奇了,只怕宗主于此另有計較。”兩人一前一后走入別院,耿照矮身貼墻,掠至一扇鏤花窗下,見二人方走過青磚堂涂,緩步上得中階。
何君盼提著明黃色的月華細褶裙,腰間綬環垂下,斂目垂頸的模樣一派斯文,十足的閨秀風范,粉紅緞底的百花繡鞋卻不經意泄漏一絲少女稚氣。杜平川隨侍在后,仍是不卑不亢,一貫的冷靜從容。
至于大堂里的情形,窗底卻無法窺見。
耿照心急如焚。若阿傻被擒,老胡呢?二哥呢?他倆若安然無恙,誰又能動得了阿傻?他搖了搖頭,硬是驅散心中不祥,踅到前段院墻,蹬著窗花攀躍而上,腳尖往墻檐一借力,竄上了院中的一株老槐樹。
老樹枝椏茂盛,大腿粗細的分杈遙指大堂房頂,居高臨下,恰能望見堂內景況。只見大堂上黑壓壓的擠滿了人,多數是站著,奎蛇冷北海、鉤蛇曹無斷等都在列中;除了居間主座,坐著的只有何君盼、符赤錦,以及另一名宮裝美婦。
說是“宮裝”,其實也不甚貼切。
她的穿著固然十分華美,大袖長裙,云肩、披帛、大帶、蔽膝等禮衣配飾一應俱全,卻全都只用白綾與黑紗兩種材質。一頭深濃烏鬟梳成了流蘇高髻,髻高而微向后傾,簪著飛鸞走鳳狀的金飾;髻上包覆黑紗,垂紗長長曳地,襯與白皙的雪膚,渾身上下仍是只有黑白兩色。
而說是“美婦”,窗外卻不能見其面貌,但婦人身段苗條,綾羅里外裹得嚴實,側望卻仍是一把蛇腰,絲毫不顯臃腫;無視于胸前的數層交襟,腰上更鼓脹脹地溢作一團,堪稱凹凸有致,風韻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