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颼”的一聲勁響,聶冥途雙掌翻飛,由下而上,直取他咽喉!
總算陰宿冥見機得快,猛地下腰后仰,頭臉幾乎觸地,堪堪避過了殺著;聶冥途得理不饒,雙掌一并、十指如捧蓮,翻花似的一輪猛攻,所使盡是“薜荔鬼手”蓮華部八路中的精妙招數。
“薜荔鬼手”是天下擒拿短打中的絕學,在聶冥途手中使來,更是如鬼如魅,直將陰宿冥整個上半身都裹入了一團翻花指影,猶如水銀泄地、無孔不入;三十余合眨眼即過,錯失先著的鬼王竟勻不出手來遞還一招,蓮花指影緊黏著他頭、臉、肩膊爭團競簇,煞是好看。
陰宿冥狼狽不堪,拼命拂袖揮掌、護住要害,被逼得連退幾步,腳后跟“喀!”一聲撞上了白骨王座,幾乎踉蹌坐倒。眼看勝機將至,聶冥途突然“嘿”的一聲,撤招躍出戰團,大笑道:“忒也無聊,不打了!”
陰宿冥緩過一口氣來,怒喝:“老匹夫,你用的是什么武功!”不甘受辱,提運至陽罡氣,凌空飛躍、居高臨下,剛猛無匹的掌勢如神龍探爪,兩人尚未交擊,罡風已壓得聶冥途衣袂獵獵,膝腿微彎,仿佛千鈞蓋頂,竟無一絲騰挪閃躲的空隙。
他目中精光暴綻,終于有了一絲認真之色,脫口贊道:“好一式“憑虛御龍落九霄”!”雙手倏地分開,不再結成蓮指,招式突然變得大開大闔,猶如風云卷動、刀劍橫掃,由下而上,聲勢竟是絲毫不遜,口中喃喃低誦:
“若為眼暗無光明者,當于“日精摩尼手”;若為從今身至佛身菩提心常不退轉者,當于“不退金輪手”……若為降伏一切魍魎鬼神者,當于“寶劍手”;若為摧伏一切怨敵者,當于“金剛杵手”……”
眨眼間,日精摩尼、不退金輪、寶劍手、金剛杵手等金剛部四路絕式一一歷遍,“憑虛御龍落九霄”的千鈞壓頂之勢絕不動搖,威力與正氣卻被同屬無雙剛力的金剛伏魔之招抵消大半,但余勢仍有排山倒海之能。
陰宿冥雖極詫異,卻明白自己終是最后的勝利者,眼見聶冥途招式用老、剛力催盡,仍敵不住《役鬼令》的驚天之威,兀自閉目垂首,喃喃如誦經一般,不覺大笑:
“老匹夫!死前才抱佛腳,不嫌遲么!”
“……有本有智,不壞不朽,經無數劫,破諸煩惱。”聶冥途猛一抬頭,雙拳擊出:“若為降伏一切天、魔、神者,當于“跋折羅手”!”
拳掌交擊,兩人身形一頓、轟然迸退,雙雙跌入白骨王座之中。
陰宿冥背脊撞上牙刺嶙峋的骨座長背,一口鮮血咬在齒間,心中的駭異卻遠遠超過肉體的痛楚:“怎么……怎么可能?本門中人,豈有能抵擋《役鬼令》神功者!”
聶冥途也不好受,一抹深漬暈出覆面的黑巾,緩緩淌下襟口,顯然受創不輕。
然而,擋下集惡道中人畏如猛虎的無上克星《役鬼令》神功,卻令黑衣蒙面的枯瘦老者意氣昂揚,仰頭大笑:“痛快,真痛快!小毛頭,現而今,你還覺得自己殺得了我么?”
堂堂九幽十類之主,豈容如此挑釁?陰宿冥深吸一口氣,正要起身,殿外忽來一陣夜行風,吹起他滿身綠綢飄卷如蝶舞;低頭一看,赫見腰部以上各處要害均綻開無數指孔,密密麻麻的,破孔中露出內里的銀白軟甲。可想而知,方才若無這一身門主嫡傳的“御邪寶甲”,只怕陰宿冥等不及使出“憑虛御龍落九霄”的絕式,便已先去見了閻王。
他緊咬銀牙,手按腰畔的斬魔劍,緩緩坐直身軀,便要豁命一戰,守護尊嚴。
聶冥途好不容易收了笑聲,豎掌一立,陰陰說道:“年輕人,若你明白了你殺不了我,我也殺不了你,那我們便可以好好談一談了。還是你要再白花力氣,無端拼個死活,才能明白這個道理?”
陰宿冥盛怒未平,聞言卻不禁一凜,強自抑下怒火,逐漸冷靜。
他接掌門主之位的時間不長,明白自己修為尚不及老鬼王,自也不是聶冥途、南冥惡佛的對手,所恃者只有鎮門神功《役鬼令》而已。集惡道的武學均是陰寒功體,而掌門所持之物--斬魔神劍、御邪寶甲等--卻是專克天下至陰至邪的攻防利器,《役鬼令》的至陽罡氣更是群鬼克星,就算三道冥主也無法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