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照連試幾次,突然明白過來:“他雙手筋脈已毀,肌肉萎縮,難出大力,連真氣也無法通過。”但走到了這一步,已無回頭之路,只得咬牙運功,抱著百死無悔的決心沖破滯礙。
阿傻所承受的痛苦則遠超過了楚嘯舟。雷勁雖是窮途末路,焦灼烈勁絲毫不減,散在全身筋脈中已如此難當,如今全集中在兩臂之間,被渾厚的碧火真氣不住擠壓,幾乎壓縮成了兩枚具體而微的小雷丹。
他的雙臂皮開肉綻,鮮血流之不出,全化成淡紅色的血蒸汽,肌膚焦臭如結痂,肉眼能見表面紫電竄閃,發出極其駭人的“滋滋”聲響;饒是阿傻生性堅忍,亦禁不住張口低嚎,迸出野獸般的怪異吼聲。
諸女不禁色變,紛紛掩鼻退開。漱玉節拉著弦子后退些個,忍不住出聲提醒:
“耿照!你朋友已有血沸之兆,再這樣下去,會將他活活烤死的!”
耿照如何不知?只是進退無路。阿傻的筋脈已經不起雷勁的反復折騰,此時撤去內息,徒然害他送命而已。
恐怖的燒灼持續了將近一刻,兩人均傷疲已極,雷勁卻逐漸消失,不知消耗于何處,阻塞也較先前推進不少,已至腕間的“太淵”、“大陵”二穴;片刻余勁透入手掌,終由指尖的“少商”、“中沖”兩穴逸出體外,大功告成。
耿照緩緩收回內力,自行搬運周天,回復元氣。阿傻身子一歪,側倒在地,焦枯的兩條前臂傷痕累累,創口處鮮血迸流,汩汩而出。在場眾人之中,漱玉節最早回過神,命弦子為他滿滿敷上了珍貴的“蛇藍封凍霜”,取藥布仔細包扎。
耿照此番不惜功力,耗損甚巨,運功大半個時辰,才得收功吐息。
睜眼一瞧,時近晌午,花廳內的桌椅都恢復原狀,楚嘯舟已被移出。旁邊置著一床軟榻,榻上的阿傻雙手包扎妥適,換下了汗濕如浸的單衣,正靠著枕頭沉沉睡去。
漱玉節仍坐在主位上啜飲香茗,見他醒來,不禁微笑:“典衛大人的內力深湛,令妾身大開眼界。當年本門費盡心思,犧牲了幾名一流高手,始終無法將雷勁逼出。能得典衛大人的幫助,紫度神掌不足懼矣!”
“宗主客氣。我的修為只能應付尚未結丹的雷勁,若是成形已久的雷丹,恐怕得問明姑娘才行。”耿照一躍而起,活動活動筋骨,趨前去探阿傻的腕脈,見他脈象平穩,真氣充盈,這才放下了心。
漱玉節目光如炬,早已看出這點。
楚嘯舟體內的雷勁被悉數吸出,足證這少年與那姓明的女子有門道,只消確實掌握雷丹的特性、生成以及化解之秘,她并不缺高明的國手名醫研制解藥,這筆生意仍是十分的上算。
她點了點頭,微笑道:“典衛大人不用擔心,妾身已派人潛入越城驛館,監視岳宸風的一舉一動。倘若那位明姑娘真在岳宸風的手頭上,很快就會有消息的。”命弦子取來一方白巾攤在幾上,巾子里包著幾片枯葉似的碎皮,既薄又脆;拿起一瞧,似能透光。
“這是什么?”
“是貴友褪下的痂皮。”
弦子打開阿傻臂上藥布,厚厚的糊狀膏泥之下,隱約露出粉紅色的表皮,淡淡的刀痕舊疤猶在,卻已非原先萎縮的枯褐死肉,而是新生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