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眾姊妹一想,也覺有理。說也奇怪,自從適君喻那小娃娃入莊后,原本鬧得沸沸湯湯的請愿上訴,居然自動平息;漸漸鄉人也不再與五絕莊往來,我幾次派人捎信往娘家,父親與兄長卻避不見面,久而久之眾姊妹也樂得閉門謝客,不再為外事煩心。
“適家姊姊自從得了義子,氣色益發嬌潤動人,神采奕奕,仿佛變了個人似的,開始妝紅抹艷,不再愁眉苦臉。姊妹們以為她是心有慰藉,也不以為意;過不久,李夫人吳氏也說要收螟蛉子,那人不知從哪里弄了個小孩來,說是李知命將軍在西山道的遠親,取名“李遠之”,李夫人居然歡天喜地的接受了,一般的不聽人說。
“后來,漆雕、何兩家夫人接連收了義子,卻都是本地人氏,血脈與漆雕信之、何遵禮兩位將軍絲毫扯不上關系。
“我看不過去,好心提醒道:“各位姊姊,現今五絕莊的家業已無人覬覦,若要收養義子,何不著人返回家鄉打聽,找些關系近的才好。”不料諸位姊姊只是冷冷看了我一眼,道:“你有女兒,自是一點兒也不著急。”漸漸我開始感覺,自己無形中已被摒除在外。她們經常私下聚會,還當著我的面竊竊私語、彼此嘻笑,卻不再與我說心里話。”
耿照聽得一凜,忽然想起了什么,開口問道:“夫人,剛才那位何患子……”
上官夫人點頭。
“便是何夫人姚氏的義子。他父母我都識得,是我幼年時鄉里間的玩伴。何患子入莊時才三歲多,“患子”是小名兒,據說他出生之時連一聲也沒哭,家人以為是天生的啞巴,才管叫“患子”。”
耿照沉吟片刻,思緒如水銀泄地般奔流蔓延,心想這一切絕非巧合,而是有心之人精密策劃的結果,而且所用的手法有種說不出的熟悉……靈光一閃,抬頭問:
“上官夫人,請恕我冒昧。敢問公孫、漆雕、何、李等四位夫人,是否在收了義子的三兩年之內,便相繼過世;死前體力衰竭,纏綿病榻許久,周身卻無任何可疑的內外傷,也驗不出毒物的反應?”母女二人面面相覷。
上官夫人錯愕道:“典衛大人是如何知曉?當……當真如此!大人所說,便如親見。”
“我已知是何人所為。”耿照嘆道:
“四位夫人不是被毒死的,而是被人以采陰補陽的邪術掏空了身子,以致衰竭而死。夫人適才說公孫夫人收養那適君喻之后,變得面色紅潤、容光煥發,多半是從那時起,便與那人私通。
“這一切,都是帶著適君喻登門認親的那人所謀劃。若我所料無差,那人便是如今的“八荒刀銘”岳宸風!”
上官夫人長長嘆了口氣,黯然道:“這些年來,總算有人知道五絕莊的冤屈啦。當時若有典衛大人這般慧眼,興許不致到如許田地。”
耿照搖頭道:“夫人切莫這樣說。那人在別處也有過相同的劣行,一樣是處心積慮,占奪他人的祖宗基業。在下碰巧得聞,才有此猜想。”忽覺岳宸風就像是一頭惡鳩,不事筑巢,專去侵占其他禽鳥的窩巢,悍然啄食巢里的鳥蛋攝取營養,以圖己身的壯大。
對虎王祠岳家是如此,對五帝窟如此,對五絕莊亦是如此。而從上官妙語、何患子的年歲上推算,這幾樁陰謀進行的時機似有重迭。
“上官夫人,”耿照提出心中的疑問:
“岳宸風第一次帶適君喻登門之時,大約待了多久?期間可曾離開?”
“約莫半年罷。”上官夫人想了一想,回答道:“此后便來來去去,每次至多只待一、兩個月。最初我并未疑心是他搞鬼,也是因為他在莊里的時間并不長,怎么都想不到他身上去。”
--這樣便說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