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兆熊是老江湖了,看出她二人頗有嫌隙,本想借機挑撥,趁隙保護將軍突圍。“騰霄百練”原是北方水道上放排為生的排幫,飛鉤、飛撾等便于在水上勾拿排筏,久而久之拉幫結會,出身遠不如其余三家,連“世家”也說不上,地位在四家中一直是敬陪末座。
岳宸風加入幕府后,遽然躍于四大世家之上,儼然成為將軍心腹,代他處理江湖事務,騰霄百練更顯尷尬,方兆熊迫不得已,只得力求表現,以圖在新舊同僚之間殺出一條血路。此間遇險,對他而言正是一展長才的機會,將一門的前程全押上了今夜之戰。
他踏前一步,提聲大喝:“玉面蟏祖,方某領教了!你可要說話算話。”語聲方落,身邊颼颼兩聲,一鉤一撾已曳索而出,如銀龍矯矢,“呼!”徑朝雪艷青腦門抓落!
屋內檐低,本不利鉤索等飛器施展,但這一鉤一撾似生了眼睛,不見主人如何拋甩,卻狠厲快絕。形如鬼爪的鐵撾蓋下時,五枚尖銳利爪突然合攏,眼看便要插入玉人發頂;另一只銀鉤卻越過了頭頂往下沉,驀地倒拖而回,雪艷青若向后挪閃,欲避頭頂之災,鉤尖立時刺入肩胛!
上下二路俱已被封,雪艷青不閃不避,金杖揮出,“匡”的一聲鈍響,鉤、撾雙雙拋高,勢頭卻慢得有些怪異;驀地一串劈啪勁響,鉤撾的連索應聲爆開,貫穿索筋的氣勁如游蛇般一路竄回!
方兆熊回頭大喝:“撤手!你們--”赫見兩名弟子口吐鮮血,臟腑已被杖勁擊傷,余勁波至,一時無力松脫。方兆熊雙臂一振,分握住兩條銀索,索上游勁如浪貫至,他臂上十二對銅環喀啦啦一撞,迸出無數粉塵,已將勁力悉數散去。
他本次南下攜行的弟子中,屬“斷魂鉤”趙烈、“陰風爪”曲寒兩人武功最高,這套“回天縱地”的合擊之法在門中更是少有人敵,卻難當雪艷青一擊。曲、趙二人失了兵刃,委頓倒地,面色一片白慘。
雪艷青面無表情,蹙眉道:“奇淫機巧,卻無氣力!這便是騰霄百練的武功?”聽似挖苦,口吻卻出奇的嚴肅,似感“見面不如聞名”,難掩失望之情。
方兆熊扔下斷索,雙拳對撞,腕臂上的銅環鏗啷作響。
“飛器之能,你還不算真正領教。仗著那柄杖子護身,說什么大話!”仿佛呼應其言,被磕飛的鐵撾銀鉤雙雙墜地,牙刃四分五裂,就算雪艷青勁力沉雄,也須有一柄無堅不摧的重兵配合,才能凌空擊碎百煉精鋼。
“那好。”
雪艷青將那柄蛛首金身的奇形長兵“虛危之杖”往下一摜,杖尾的尖錐貫穿青石板,沒地兩尺余。她上前一步,信手解開披風,左手叉腰昂立,身形之頎長高大,異常迫人,玲瓏有致的曼妙身段雖散發無比魅力,在場諸人卻覺威壓沉重,直如暗潮沒頂。
方兆熊首當其沖,氣息微窒,暗忖:“這婆娘好強的威勢!”卻聽她平平說道:“有什么招數,盡管使來!我若動兵刃,也算是輸。”這話本是狂妄至極,但與她的口氣卻不相稱,仿佛不覺話中有釁,說的是件既平淡又無趣的條陳瑣事,照本宣科而已,免生誤會。
方兆熊腹中暗笑:“婆娘恁地托大,一會兒有你苦頭吃了!”腕臂一抖,兩環已拏在手中,揚聲喝道:“我騰霄百練使的是“明器”,不占你耳目便宜。留神啦!”颼颼兩聲擲環而出,也不見有什么花巧。
雪艷青蹙眉道:“就這樣?”螓首偏轉,毫不費力地避過。正要發話,忽聽腦后鏗的一聲清擊,雙環一左一右在身后對撞,陡地彈回,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銅環雖快,畢竟非是逼命殺著,雪艷青踩著露趾的金甲涼靴跨步一扭,雙環貼著美背肚臍掠過,又回到方兆熊手中。
“按照約定,是“后退一步”算輸。”虬髯大漢咧嘴一笑,挑起濃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