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門主這一回,咱便不予計較啦。留神!”手腕微振,雙環再度擲出。
方兆熊嘴上占她便宜,雪艷青卻并未如預想中暴跳如雷,只是秀眉微蹙,似覺這把戲十分乏味。但方兆熊二度出手,卻比他的口頭逞威更加無聊,同樣是雙環一左一右、身后互擊,旋又倒飛回頭,這回雪艷青早有準備,蛇腰微扭,裊裊娜娜讓過,皺眉道:
“方兆熊,你若只得這樣,我可要出手啦!”
方兆熊笑道:“可惜你錯過了出手的機會。”褪下兩環拏在手中,照定飛回的雙環一撞,掌中銅環同時擲出,四環分從四個截然不同的方位奔襲雪艷青,一反先前的溫吞盤旋,破空聲咻然大作!
兩人相距不遠,四環突然變速、幾乎同時飆至,雪艷青本要躍起,心中一動:
“若然雙腳離地,這廝又有話說!”玉一般的雙掌撥風攪塵,一股螺旋氣勁轟然迸散,及時震開兩環;另外兩枚一走大弧、一似亂蝶,軌跡難辨,至身前時已不及閃避,眼看要撞上堅挺的酥胸,雪艷青手甲交叉,“鏗、鏗”兩聲將銅環彈開,余勁震得臂間隱隱生疼,不由微詫:
“這環……好沉的勁力!”
四環被她格開,本應力盡墜地,忽見“嗡嗡”四道流光分出,一陣金鐵交鳴,方兆熊竟又擲出四環,八環空中對撞,先前四枚驟爾反彈,急向雪艷青旋去;其余四枚彈向梁柱、墻階等,一撞借力,亦“颼”地射向雪艷青!
眾人至此,方知方兆熊的子母鴛鴦環何以能居諸般飛器之首,飛撾、飛鉤等均須繩索操控,方兆熊卻能以高超的巧勁與計算,令銅環盤旋傷敵而不落,堪稱“無練之練”,難怪能卓然于百練之上。
一樣的騰挪空間,陡地擠進八環,縱使雪艷青體若無骨,腰臀如蛇般閃躲伶俐,也知銅環空中一撞,倏又奔殺回頭,徒然壓縮應變的時間罷了,把心一橫:“通通將你打落,還能變出什么花樣!”以手甲為盾牌,接連打落四環,低頭擰腰避過兩枚,一枚接入手中;最后一枚不及相應,香肩微側,生生以肩甲擋下。
方兆熊得理不饒,嘿嘿一笑,抖環連擲,滿室銅光飛繞,颼颼不絕于耳。每有銅環飛離常軌,他便新擲一環,借由撞擊加以修正;擲得幾枚,偶又將一、兩枚銅環斜斜撞回,手里始終不空。
這位騰霄百練之主貌不驚人,言語粗鄙,便如市井之徒,誰也料不到竟身負這般“無練之環”的奇技。耿照看得矯舌不下,暗忖:“縱使練得擲環巧勁,臨陣若不能準確預測銅環的飛行軌跡,出則無回,便有百枚、千枚也不夠使。”與符赤錦遙遙對望,均露佩服之色。
雪艷青身陷銅環陣,面色凝肅,雙掌周天劃圓,左攬右旋,不住磕飛銅環,卻無法瓦解如有靈性的飛環陣勢。銅環來勢勁急,經常是前后左右、數枚齊至,她雙臂難以一一應付,總有一兩枚須以身上金甲承受,撞擊聲悶鈍異常,既顯環勢猛惡,又見金甲之堅,絕非凡物。
耿照見她仍將接下的那環抓在掌中,心想:“格開銅環絕非上策!且不論方門主計算之精,何以能夠,格擋不過是助長飛旋之勢罷了,不如抓下棄置,才能避免被飛環所困。”
忽聽方兆熊大喝,臂間四環齊出,鏗啷啷的撞進陣中,所觸之環于瞬息間一齊轉向,廿四枚銅環颼地射向女郎!
這“百鳥朝鳳勢”乃子母鴛鴦環的殺著,眼看雪艷青避無可避,眾人皆失聲道:“危險!”心頭掠過那張白皙雪靨被十幾枚銅環擊中,顱骨凹碎、血肉模糊的畫面,不覺攢緊拳頭,掌心一陣濕癢。
千鈞一發之際,雪艷青嬌聲清叱:“落!”雙臂劃圓一收,所有銅環突然慢了下來,猶如射入一塊軟腴飽水的巨大魚膠;飛環一凝,雪艷青的動作卻驟爾變快,兩條藕臂如紡輪飛轉,手甲繅成了一團金綠殘影,三尺方圓內的散塵粉灰被抽成一條條無形絲線,颼颼卷入雙臂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