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將軍,未免有個什么意外,還是請幾位護送耿典衛夫婦離去。”他陰沉一笑:“又或請典衛大人交代一下去處,倘若將軍或夫人一時有事尋找,難不能教下人將偌大的越浦翻了過來?”
慕容柔本想說“不必了”,一見耿照目光凝起,心意忽變,點頭:“也好。耿典衛,你夫人府上何處?翁家姓誰名甚?”耿照自是答不出,但心知眼下是脫身關鍵,切不能慌張,俯首道:“在下泰山姓符,居處須問內人。越浦我也是頭一次來。”短短三句里沒半個虛字,自不怕被慕容柔看穿,卻未實答。
這下輪到符赤錦接口了。
她心中猶豫:“世上真有“每問必實”的異能么?也不知是不是虛張聲勢。”須知一旦透露去處,以岳宸風的脾性,只怕她二人前腳剛出驛館,殺機隨后便至;棗花小院的三位師父全無防備,豈非糟糕至極?若然扯謊隱瞞,萬一被慕容柔看穿,又勢難生出此地。
(這……該怎辦才好?這個險,到底該冒不該冒?)
符赤錦手里捏了把冷汗,卻無法考慮太久--瞬間的遲疑,足以教慕容柔在心中做出判定,將情況一下子推到最糟的境地。她咬著櫻唇正欲開口,突然堂中“惡”的一聲,岳宸風單膝跪地,竟嘔出大口鮮血,魁梧如鐵塔般的身軀倏然倒落,模樣極是駭人。
“師傅!”
適君喻、李遠之雙雙搶上,將他扶入太師椅中,岳宸風吐血不止,濺得胸口、腳邊大片殷紅。他嘔出的血量極為驚人,若是換了余子,恐怕早已氣絕;饒是如此,岳宸風亦嘔得面色煞白,手足癱軟,氣息奄奄。
“快去請大夫來!”
適君喻回頭虎吼,見殺奴伏在門外,鍋炭似的大臉咧開一抹幸災樂禍的冷笑,心頭火起,一個箭步竄出廳門,單手揪領,將殺奴幾百斤的胖大身軀重重摜上門板,怒道:
“這是怎么回事?說了!”
殺奴被扼得青筋暴露、雙眼翻白,張著腥紅色的血盆大口荷荷喘氣,但不知是錯覺抑或其他,扭曲的肥厚嘴唇看來還是在笑。
“他……受……受傷……每天……血……一個時辰……哈、哈、哈……”
適君喻神智稍復,想起將軍及夫人都在場,自己更是身負穿云直的指揮大任,松手摔開,整了整衣襟,吩咐道:“派人去請大夫!館內若有駐醫也先喚來。速備清水布巾,快去!”程萬里領命而去。
李遠之接連點了幾處穴道,見師傅仍嘔血不止,寬闊的額頭沁出油汗,回頭道:“老大,沒……沒用!我拿補心丹……”伸手往襟里掏。適君喻喝止道:“不成!嘔血不止,恐將噎息!”李遠之陡然醒覺,頓時手足無措。
慕容柔撩袍奔至,目光一睨殺奴,森然道:“這是怎么回事?說!”
殺奴撫著牛頸似的肥厚喉管,貪婪地吞息著,咧嘴道:“主……主人受了傷,很怪的傷。每天有一個時辰會吐血不止,吃藥、點穴都沒用。這兩天主人都將自己反鎖在屋里,吐……吐完了才肯出來見人。”
眾人面面相覷,相顧愕然。太師椅上,岳宸風面色煞白,嘔出的鮮血已不如初時洶涌,卻難以頓止。他以手掩口,血水不住從指縫間溢出,眼袋烏清浮腫,滿布血絲的雙眼陰沉得怕人,宛若傷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