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出現,便是日蓮八葉院憑借入世的訊號。妖刀之生成,與大日蓮宗有著千絲萬縷的關連;事隔三十多年,妖刀偏于三乘論法之際重現東海,將軍不覺得耐人尋味么?”
要令慕容柔動容,這番話的力道恐怕還稍嫌不夠。
“住持的天機,聽來直與街談巷議無異。”
面貌秀美的中年文士冷冷一笑,鋒銳的目光直射階下的盲眼老僧。“我聽說“天觀”七水塵經常變化形象,見者事后描述,所言皆不相同,有的說是老人、有的說是青年,還是傳說是女子的。但這些“七水塵”都有個共通點……”
法琛面帶微笑,只聽慕容柔道:
“均是雙眼目盲。住持來此大發異論,是指望我相信什么?”
“我聽說鎮東將軍有一項異術,能鑒別真偽,勿枉勿縱。將軍不妨相信自己的雙眼,便知老衲說的是不是真。”法琛低頭合什,拄杖起身,顫巍巍地朝廳外走去,沙啞的蒼老嗓音帶著一股奇異魅力,似乎能撫平心潮,令人昏昏欲睡。
“佛國再臨,未必不是好事。八葉院若選中了琉璃佛子,三乘合一之日,佛子即為法王;若八葉院不選佛子,妄稱三乘法王,佛子性命堪憂!將軍須盡快找出八葉使者,以免自誤。”
遲鳳鈞見他跨過高檻,起身追問:“住持仍歸蓮覺寺么?”
法琛哈哈大笑,拄杖拂袖:“為尋法門入空門,已慣他山作本山;塵網依依三十載,蛟龍虎豹困井欄!”不見使什么身法,倏忽自廳外兩名全副武裝的穿云衛當中穿過,連程萬里也撲了個空,眨眼不見蹤影!
在場岳宸風反應最快,一見老僧起身,暗自運起“躡影形絕”,卻遲遲等不到將軍的命令,驚覺不對,回頭暴喝:“將軍!”慕容柔如夢初醒,忍著頭痛欲裂,撫額叫道:
“攔……攔下!”語聲未落,黑氅已卷出廳外,只余一抹殘影!
不多時岳宸風又回到廳中,迎著將軍的鋒銳目光沉默搖頭,身后鷹翼似的大氅這才“唰”一聲飄落。慕容柔雖不懂武功,但法琛能以話語令他短暫失神,借以脫身,其本領已不言自喻;岳宸風的形絕雖厲害,然而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自非他的過失。
“罷了。”慕容柔行事雖苛烈,卻不輕易遷怒諉過,以手輕揉額角,皺眉道:
“君喻,你持我的手令往谷城大營,調三千兵馬上阿蘭山,徹底搜查蓮覺寺,拘回所有人等,本將軍要一一詢問!”
忽有一人急道:“將軍不可!”卻是遲鳳鈞。
慕容柔身子不適,脾氣益發暴躁,森冷的目光一掃階下,這幾天兩人間看似相得的融洽氣氛頓時霧散煙消,點滴不存。
遲鳳鈞想起這位將軍大人的偏狹疾厲,心知犯了他的大忌,硬著頭皮越眾而出,朗聲道:
“皇后娘娘不日將至,蓮覺寺乃三乘論法的舉行之地,將軍派兵抄了寺院,須如何向娘娘交代?依下官看,口出大逆不道之言者,也只法琛長老一人,由方才那首佛偈推斷,應是不會回寺了……請將軍明察!”
符赤錦隔簾聽見,不覺搖頭:“慕容柔又不是傻子,難道真去抓什么反徒?他真正的目的非是逮人刑訊,而是搜一搜蓮覺寺,摸清那法琛老和尚的底,順便找尋有關八葉使者的蛛絲馬跡。”